; “你何苦捉弄他?”
时雍瞥一眼站在那儿不动的车固,笑眯眯地望向大榕树的方向,“王爷此言差矣。我这是重用车长史,为了让他千古留名呢!”
唉!
赵胤喟叹,“不等车长史留名,本王怕是要千古留名了。”
时雍哦一声,抬头,“王爷留什么名?”
赵胤哼笑:“骂名。耽于酒色、荒淫无度、数祖忘典,不事政务”
“哈哈”
时雍干笑两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眼前突然一暗。
一顶轻纱织就的大帷帽从头顶罩了下来,将炽烈的阳光挡在了外面。
“天热了,回吧。”
时雍挪了挪帷帽,眯起眼看向远近风景,有些遗憾地道:“咱们再去看看灵踪塔就走?”
“好。”
这些日子,赵胤总是依着时雍,正如她所言,家中琐事,全听她的。故而,哪怕烈日如炙,行走在阳光下汗流浃背,哪怕赵胤并不喜欢这样闲逛,他仍是依了时雍,在宝相寺里四处都瞧了一遍。
“爷”
走出寺门的时候,之前兴高采烈的时雍,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我有些不舒服——”
赵胤沉下眉,连忙扶住她,“哪里不舒服?”
时雍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摸着心窝,额头隐隐有浮汗。
“哪里都不舒服,想吐,冒酸,发昏眼前、眼前好多小星星”
这是一种类似贫血发作又似中暑的症状,时雍心里头很清楚,自己可能是要晕厥过去了,连忙死死地揪住赵胤的衣袍,头昏眼花地朝他恍忽发笑。
“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可能是被太阳晒晕了爷我要晕了”
天眩地转袭来,时雍整个人软在赵胤的怀里。
“阿拾!”赵胤紧张地抱起她,飞快地上了马车,大声叫谢放。
“快马去驿站,找褚老!”
褚道子自漠北归顺赵胤以后,就算是他的人了。这次离京,虽然时雍很希望他能留下来陪伴陈岚。然而,这二人名不正言不顺,陈岚又是一个极其讲究规矩的人,没有了时雍在中间周旋,也没有了疫情的牵绊,别说让他们在一起,连见面都不易。
如此,他也就跟了过来。
时雍醒来的时候,暮色四合,天边已收住了最后一丝霞光。
睁开眼,就闻到食物的香味,而眼前是赵胤俊美的脸。他守在床前,握住她的手,半时半刻都舍不得松开,眼睛落在她的脸上,已不知看了多久。
“醒了?”
“嗯。我这是怎么了?”
时雍疑惑的目光转向帐顶,四处看了看,又收回来盯着赵胤,“师父有没有说,是什么病症?”
赵胤神色古怪:“没病。”
时雍明显能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
她心里一惊,突然有点害怕,“你在瞒我什么?难不成是绝症?”
赵胤安静了好一会,定定看着她,眼睛热辣辣的,直到把时雍看得心底发慌,连怎么交代后事都已经想好了,这才听到赵胤的轻笑声。
“你有孕了。”
“啊?”时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赵胤低头,吻在她的唇边,“阿拾有孕了。你怀上了我们的孩儿?”
时雍愣愣地看了他片刻,嘴巴一瘪,突然就苦了脸。
赵胤握紧她的手,“怎么了?难道阿拾不愿意”
“不是不愿,我是难受”时雍整个身子转过来,扑入赵胤的怀里,将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吓得赵胤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她、伤着她。
“我心里头难受,连我都怀上了。婵儿仍然没有消息,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哇!”
赵胤顿时明白了过来。
等她作够了,这才抬起手来轻抚她的面孔,低垂着眼宠溺地看着她,哄着她。
“阿拾怀着身子,切不可伤心,累及孩儿。”
“你就只顾着你的孩儿,不顾我了是不是?哼,男人!驴就是驴,没良心的东西!”
时雍瘪着嘴点头,整个人无端就变得娇气了起来。
赵胤:“”
叹息一声,赵胤无奈哄他。
“阿拾错怪为夫”
“是!我错怪了男人。男人不是驴。至少,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像你一样的驴。”
呵!赵胤捏捏她的脸,低笑一声,“阿拾在夸赞本王威风?”
“呸你可要点脸吧。”
听到旁边有小丫头轻笑,赵胤这才想起子柔还在房里。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今日在宝相寺,阿拾不是也为好姐妹求告了菩萨?”
时雍又点点头,表情好看了一些。
“王爷是说,是菩萨灵验了?那婵儿是不是也有了?”
这是一种美好的想法。
赵胤不愿意她再胡思乱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无奈地低头哄着她:“无须着急,她与陈萧年岁尚轻,成婚也不久,很快就会有的”
“你懂什么,陈萧府上又添了好多小娘子”
时雍嗔怨地看着他,那目光刺得好像收纳小娘子的人是他一般。
赵胤说什么都不是,只好沉下脸来,逗她,“这个陈萧,既令本王的王妃如此难受,那本王索性叫人宰了他干净——”
时雍啐他一声,刚要说他学会了不要脸,把她当三岁小儿来哄,便见春秀笑盈盈地走进来。
“王妃,王妃,白大人说,这是军驿呈递而来,京城的喜报”
喜报?
时雍神色微变,由惊到喜,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
“什么喜报!?快叫他进来。”
赵胤弯腰扶她,暗自一叹。
春秀跟在时雍的身边已是有小两年了,早已识得一些字,因此那公文上的“喜”字,她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听了令,她匆忙去请白执。白执早已等在门外,只是王妃未醒,他外男不便进入而已,听到时雍的声音,他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王妃,喜报,喜报,快请过目。”
既然是递给时雍的东西,自然是她的信,赵胤顺手接过来,没有去拆开,直接递到了时雍的手上。
信有封口,看印戳来自定国公府。
时雍拆信的时候,激动得手都在抖,心里不停地祈祷。
拆开一看,果然是乌婵有喜。
“夫人腹中麟儿,已一月有余,由通宁公主亲自诊脉,想是不会出错,婵儿怕王妃忧心,叫我务必快马加鞭往南传出喜讯此去锦城山高水远,想必王妃与王爷收到信时,已离锦城不远”
如果他们没有在路上逗留,而是顺着运河而下,再进入长江乘官船走水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确实是离锦城不远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时雍这会脑子里一直在掐算日子。
婵儿有孕一月有余?
那岂不是在他们离京前那些日子有的?
时雍眉开眼笑。
“好哇!这家伙告诉我说,陈将军累啊忙啊,无暇顾及着她看来这百忙之中,也没有忘了造小人嘛。春秀,给我准备笔墨,看我不去信,羞一羞她。”
春秀喜滋滋地应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