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骑飞奔在阴山山脉的峡谷绿荫间,马蹄踩碎刚刚盛开的野花,溅起泥泞点点。
此刻的阴山已然大亮,太阳火球般挂在天边,将连日大雨浸湿的草地晒得热气蒸腾。
“报——急报!”
马儿惊起四掠的鸟雀闯入营房,在汗帐门口停了下来。
“止步!”
士兵架起长枪,将人拦下。
那人翻身下得马来,大声道:“我有要事禀报大汗。速速通传。”
士兵看他一眼,摆摆手,“等着。”
他说罢转身,在汗帐外面喊了一声。
“大汗,斥侯来报。”
沉寂片刻,汗帐里响起乌日苏轻缓的声音。
“等着。”
士兵回头看了看那个焦急的斥侯,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你都听见了,等着吧?”
斥侯着急,扶刀欲要上前,“可是——”
铮!帐门的守卫猛地拔出腰刀,生生挡在面前。
“你要干甚么?退后!”
斥侯看这阵势,无奈地后退两步,低低叹了口气。
阴山。
兀良汗王帐。
外间的炎热没有扩散进来,帐内气温阴凉,桌几上放着冰镇过的杨梅,很是新鲜的颜色。
乌日苏安静地盘腿而坐,专注地摆放好茶碗,一丝不苟地沏茶,木勺子舀了茶叶,放入盖碗,用壶中刚沸的水淋过,茶香冲鼻,轻烟袅袅,更显得他姿态优雅而矜贵,若不是知晓他的身份,旁人定会以为这是南晏的哪个王侯公子。万万想不到,这是一个从小生长在草原的兀良汗人。
“母亲。”
将茶水反复相沏,乌日苏低头嗅了嗅那阵阵清香,似乎这才满意了,轻慢地托起青瓷茶碗,缓慢地放到陈岚的面前。
“尝尝。儿子沏的茶,香不香?”
陈岚已坐了许久。
没有动他特地备上的夏日鲜果,此时,自然也不想碰那碗茶汤清澈的绿茶。
乌日苏见她不动,眸色柔和地扫她一眼,端起茶碗自己泯了一口。
“还不错。母亲当真不想尝尝?”
他抬眉又看一眼那碟被慢怠的新鲜杨梅,唇角微微扬起。
“这茶、这杨梅,都是儿子特地托人从南晏带来,很是费了些力气。原以为能孝敬母亲,讨得母亲的好,不曾想”
停顿一下,
他喉结滑动,看了陈岚许久,忽又自嘲般笑了起来。
“不曾想,母亲并不肯受儿子的孝道。儿子想见母亲一面,还得用上这般手段。”
陈岚看着他掌心的青瓷,再看看乌日苏温润如玉的模样,喉头挣扎般蠕动几下,哑声开口。
“你收手吧。与南晏为敌,没有好果子吃。”
乌日苏一怔。
突然就那么笑了起来。
“母亲终于肯同我说话了?可儿子听着这话,怎无半点温情?母亲心里,只有南晏,没有儿子。母亲的立场,也从来不是以儿子为出发点——”
乌日苏说着,身体前倾,重新将茶碗推到陈岚的面前,眉目舒展带笑,一张俊脸倒映在茶水中,柔和而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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