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不似凡间的女子

 很快茶和糕点被端了过来。

    茶被放在一套玻璃器皿中，下面的小茶炉中点着蜡烛，茶壶中盛放着金色的茶汤。

    “这叫商雨茶，帝国南部山间的一种茶叶，采摘自春季雨后冒出的尖牙。现在快入夏了，马上要过季了，要喝就要等来年了。”邵宁月给零默倒了一杯，“快尝尝。”

    零默捏住茶杯的瞬间，心头立时涌起一股熟悉感，好像他以前经常喝茶的样子。

    他先将茶杯先在鼻尖处闻了闻，浓郁清香的茶气扑面而来，有雨后山林的味道。

    再轻啜一口，舌尖有草木清香，咽下之后，口齿留香，竟有暖意袭遍全身，仿佛置身在春暖花开的意境中。

    邵宁月又将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在零默的小蝶中：“这是传统的宫廷糕点，外面一般吃不到，我敢保证，就算是殷都的皇家御厨都不一定做得出来。”

    这糕点入口即化，甜度正好，保留了原材料特有的味道，又有多种食材融合的味道，确实美味。

    邵宁月见零默吃的专注，便问道：“好吃吧？”

    零默点点头。

    他注意到邵宁月一直往水榭那边看，便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等老板娘弹琴呢。”邵宁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天她会不会现身。”

    “老板娘弹琴很厉害？”零默不以为然。

    “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啊。”邵宁月一脸陶醉的回忆道，“这里以前人不多的时候，雅韵经常弹琴，后来人多了，她反而弹的少了。现在每天傍晚都是她徒弟叶灵弹琴。那琴音的代入感太强了，仿佛置身于琴音营造的意境中，太有画面感了。那就不是七根弦，而是世间万物的声音。”

    “有没有那么夸张。”零默狐疑。

    “听说去年雅韵被邀请到殷都为皇室和领导人弹过一次琴，商帝对她的琴艺可是赞不绝口，传闻商帝曾经赐她一块牌匾叫天下第一琴。”邵宁月介绍道，“不过这雅韵很低调，从来没在媒体面前露过面，也不接受采访。”

    零默被勾起了兴趣：“那真是很期待啊。”

    他们在聊天时，二楼一扇窗户开出一条缝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零默那一桌。

    “姐姐，是不是那人？”

    这双大眼睛的主人是一个金钗之龄的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在她身后站着一位蒙着轻纱的妙龄女子，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清澈无波的美眸；及腰的青丝盘起部分，用一根蝴蝶玉钗束着；宽大的素色交领纱裙，将她曼妙的身段遮盖，唯有腰带将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展露出来。

    女子微微欠身，从窗缝中看了一眼，点点头，声音平静无波：“今天我去弹琴。”

    小女孩的双眼瞪得溜圆，惊讶道：“哇，他就是姐姐要找的人吗？”

    女子微微摇头：“只有接触过才知道。”

    邵宁月告诉零默这里音响中播放的都是雅韵弹奏的曲子，可是，几首曲子下来，除了琴音优美轻柔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不免令零默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楼梯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当众茶客看到这道身影时，都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便是全场肃静，与此同时二楼包厢的窗户也全打开了，无数脑袋探了出来，想要一睹这女子的风采。

    音乐停了，交谈声也停了，就连茶水的沸腾声似乎也消失了——这片空间仿佛静止了，唯有那道倩影在慢慢的移动着。

    邵宁月轻轻碰了一下零默，后者转头，就看见了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

    她似乎不是从楼梯上下来的，而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零默细看：虽然对方遮着面纱，但那双眼眸却清澈纯净，不沾染一丝烟火气；整个人就好像脱离了凡尘，随时有飞回九霄的感觉。

    “这世上竟有如此女子！”

    这是零默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他倒不是为对方的美色感慨，而是惊讶于此女的与众不同。

    他敢说，若是摘下面纱，对方的容貌绝对不逊色于他目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雅韵缓缓走入中央的水榭中，她身后那可爱的小女孩叶灵怀抱古琴，将之小心翼翼的放在琴桌上，然后退到身后，静静站着。

    纤纤玉手轻拂过琴弦，摆好了弹奏的姿势。

    食指轻轻一勾，琴音起，万籁俱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所有的茶客包括服务员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包括零默。

    眼前是一片黑暗，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世界处于无尽的虚无中……光，闪烁了一下，黑暗驱散，光明降临……光亮为阳，光灭为阴，世界有了阴阳，便开始有了星辰，有了日月……元素在阴阳中诞生，天四行升，化作了天；地五行降，化成了地……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在元素的滋养下衍化，并繁荣，人类也在这欣欣向荣的环境中孕育……从呱呱坠地，到步履蹒跚，终归一捧黄土……一代代人不懈的努力，铸就了人类的昌盛……然天地有序，万物有时，终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太阳不再照耀，天地便无光亮，星辰不再闪烁，宇宙便无声息……光，最后一次闪烁，世界重新黯淡，回归虚无……

    最后还是一勾收尾，留下的余音绕着梁柱久久没有散去。

    在场众人经历了一次宇宙的生灭，无不黯然落泪：为那曾经的繁华而感伤，为逝去的先辈而感怀，为自己无论多辉煌，也终将离场的宿命而遗憾……

    唯有零默，在听到一半时就睁开了眼，直直的盯着水榭中的倩影，恨不得看穿那一层薄薄的纱帐，看看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