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杰去书房中找文件时,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他不是余耿耿,我要去找他。”
字迹潦草无力,最后一个字有些模糊,纸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反复泅开。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但在余淮之这里,它失效了。
余淮之被永远困在余耿耿死去的那一天。
陈杰觉得,就算哪天他收到了老板的死讯,也不会奇怪。
年底前后,陈杰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是从国外寄过来的,那边人迹罕至,听说只有一些古老的部落还住在里面,不肯搬走。
陈杰做足了准备慢慢拆开,随后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不是通知他去辨认尸体的消息。
信是余淮之写给他的,内容零零碎碎,像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写出来的——
“我有办法找到他了
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但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尝试
如果有一天,你重新见到耿耿,把这封信转交给我
若是失败,你就当没收到过此信,也不必来寻我。”
……
陈杰盯着这封信看了一整天。
无论正着读还是反着读,都没能弄明白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再见到耿耿?
余耿耿化成灰都有三年了,怎么可能还会见到他。
不过,陈杰还是把这封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和去年在书房找到的纸条放在一起。
第四年年中,陈杰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陈杰,来这个地址接我。”
陈杰条件反射地应了声:“好的。”
挂断电话后,他愣了足足有十分钟。
陈杰坐最近的航班飞往余淮之发给他的地址。
赶到时已是黄昏,窗外云霞映着落日,一片火红。
余淮之躺在病床上,床边放了几台仪器。
他看起来瘦得快油尽灯枯了,不过,精神意外地还不错。
听见脚步声,余淮之慢慢睁开眼,盯着陈杰看了许久,随后轻声问:“……你知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余淮之失忆了。
没有出车祸,也没有撞到头,就是莫名其妙地丢失了部分记忆。
基本上都关于余耿耿的。
医生告诉陈杰,有人发现余淮之晕倒在路边,状态很差,把他送来了医院。
刚醒来时,他报了一个电话号码,打了好多遍没有人接,后来才慢慢想起陈杰的电话。
陈杰眉头紧皱:“他为什么会失忆?”
医生耸耸肩膀。
这种情况不算罕见。
人体机制视活下来为首要目标,大脑偶尔会把痛苦到无法承受的事情变模糊,乃至彻底忘记。
医生补充:“可能会恢复,也可能不会。”
病房内。
余淮之动了动手脚,身体似乎过于虚弱了,光抬起手指都吃力得很。
他眯起眼睛,尝试着回忆醒来之前的事。
很多场景从脑子里滑过去。
画面突然停留在余耿耿跪在地板上的一幕。
他沉默地和自己对视,眼底渐渐有了水光,渗出眼眶,从脸颊滚落。
画面再一切。
一只沾满血液的手从他的手心滑落下去,有谁在痛楚地怒吼……
余淮之按了按额头。
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陈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他:“老板,您好点了没?”
余淮之看他一眼,一股冲动让他脱口而出一句话:“耿耿在哪?”
问出口之后,他自己还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这样关心余耿耿了。
陈杰脸白了白,小声:“耿耿……不是……去世有四年了么……”
余淮之微微皱起眉,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
回到g市。
余淮之四年没有参与过公司事务,突然回归,动了不少人的蛋糕,部分人联合起来排挤他。
余淮之并没有回应那些质疑。
归位之后,他行事越来越偏,有时候做出来的决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除了一直跟着他的元老,再没有其他管理层支持。
余淮之仍然执意推行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证明他回来后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做生意向来有胜有败,余淮之却可以无往不胜。
这件事恐怖到什么地步呢,仿佛他已经提前预知了未来形势,所以每每都能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从这之后,反对余淮之的声音越来越小。
余耿耿死去后第五年,已经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可以和余氏抗衡。
甚至有人传言,余淮之把亲缘和情缘全部献祭了,孑然一身,才换来的他在商业上所向披靡。
桌子再次被轻轻扣响。
陈杰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低声道歉:“不好意思,请您再说一遍。”
余淮之看他一眼:“新助理还没有安排好吗?”
陈杰道:“约在下午两点面试,您是否要亲自过去看看?”
余淮之想了想:“不用了,你看着挑。”
“好的。”
下午的面试并不顺利。
陈杰总是能挑到不满意的地方。
余淮之如今和以前大不相同,脾气越发不好,在他手下做事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为过。
面试官翻了一下简历,面色犹豫:“还有最后一位。”
这位情况有点特殊。
陈杰说话带着火气:“让他进来,我还有事要忙。”
门被推开,一个青年走进来,弯眸笑了笑:
“你们好,我叫余耿耿。”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