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
卢永茂已经渐渐淡绝了增添子女的念头,他认定这是老天要他卢家三代单传了。
好在卢嘉瑞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是顽皮,但还是让卢永茂感到安慰。
卢嘉瑞八岁时,卢永茂就给他请了启蒙先生,不到两年就把三位先生气走。
卢永茂又陆续续请了两位听说学问不错的老先生来家,给卢嘉瑞教书授业,结果又都相继受气而走。
卢嘉瑞不仅顽皮捣蛋,鬼点子多,胆子还大,捉弄先生的事时常发生,令先生受气难堪,甚至也不好直接跟主人家说,只好自己一走了之。
外边的一些教书先生,有听到过一些传言的,也都轻易不敢上门来。
这两年就由得孩子玩耍,只在他得空的时候管教管教,同时让三娘亲自督促教导卢嘉瑞读书,别的人似乎已经管不住这孩子了。
但在卢永茂看来,精灵捣蛋比傻蛋、笨蛋好得多。卢永茂看重的是孩子脑子是否聪明。
“爹,给我买个炸肉饼子吃。”卢嘉瑞又窜回到卢永茂的面前,用手指着一个煎饼摊说。
“瑞儿,不要吃这东西,油煎火烤的,热气,吃了容易上火。”卢永茂说了一句。
“爹,给我买,就一个,我要吃,一定很香,闻到了。”卢嘉瑞是抵挡不住香味的诱惑,干脆一把把爹爹拽到煎饼摊前。
“只一个,不能多吃。”卢永茂拗不过,况且今天也是带儿子出来玩耍,不想让他失望。
“多少钱一个?”卢永茂问煎饼的。
“八文钱一个,客官。”
卢永茂就从背着的书袋里掏出八文铜钱,放到小桌板上。
卢嘉瑞兴奋地挑了一个油麻饼,边吃边走开,嘴里还嘟哝:
“爹,你也吃一个,好香呢。”
“爹不吃。瑞儿,跟着爹,慢慢走,不要跑开太远,逛到午后咱们就得回家了。”虽然卢嘉瑞已经十五岁了,卢永茂还是生怕他的宝贝儿子会走失。
在嘈杂的人流中,这父子俩从这摊到那摊,从这铺到那铺,闲逛着。
卢永茂还不时的在摊子铺子前停下来,对摆着的货品挑挑捡捡,偶尔也还讨讨价,但什么也没有买。他想着为家里的妻妾们捎带点什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当然,卢永茂并不是一定要捎带什么,只是有合适的就不妨买上。
他不是那种吝啬鬼,也不是守财奴,尤其是对家里妻小。他是想法比较传统的那种家长,注重家庭的和睦。
他也知道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然是应该努力地去多赚,如果命好运气好,挣到了,就应该舒舒坦坦地花。而且既然出门到了外头,买些东西回去,讨妻妾们开心,是他很乐意做的事情。
他可不想象他父亲,辛苦一辈子,确实积攒了一些家资,但生活俭朴得近乎刻薄,自己没有好好过,死后也没留下什么好名声,下人们的怨言更是时常充耳。
卢永茂知道,父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卢家的独苗传人。卢永茂也曾有过一个长兄,在他很小时哥哥就夭折了,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兄弟姐妹,他就成了卢家的唯一传人。
卢永茂二十一岁时父亲去世,时隔一年母亲也去世,留下的家底并不算殷厚,也没有什么兴旺的气象,充其量只能算是户中等的地主人家。
卢永茂就继承了这份由父母亲克勤克俭攒起的家产。他知道,他要做的不仅是守好这份家业,更要发展壮大这份家业。
他逐步增加了田产,收入更多的田租;他辟出一块地,建起栏舍,雇人饲养猪、鸡、羊等禽畜发卖,也收获了不少的钱财;同时他也做些贩运买卖,当中瞅准机会贩一两趟私盐,亦获利丰厚。
现在卢家的产业比卢永茂父亲在时大得多了,卢永茂成了方圆三、五十里地有名的地主乡绅。随着年纪的增加,他感觉到老了,他渐渐地不再想去增加多少财富,只想守成,也享享清福,同时更多地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
他希望儿子更有出息。
儿子卢嘉瑞的脑子是聪明的,也很机灵,可就是顽皮捣蛋。启蒙两年,换了三位先生,都是被他气走的。
对于如何给儿子讲经授业,卢永茂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把儿子送到乡里学堂去受教,但又觉得应给儿子单独请个高明的先生让其在家授业,一来便于自己参与管教,专心学业,二来可让儿子在高人的教导下学业能更精进,更能在科场出人头地。
就这样,在卢永茂犹疑中,加上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蹉跎又过了两年。但儿子学经授业是必需的,卢嘉瑞不仅要继承他的家业,更要博取功名。
卢永茂希望独苗儿子这一代不但家业兴旺、子孙茂盛,还要门庭辉煌、光宗燿祖。
他现在感觉到找位好先生之紧迫了。
卢永茂在街上慢走着,人流熙熙攘攘,挨肩碰臂的。他环顾一下,不见卢嘉瑞在身边了。
他连忙往远一点看,仍然不见,再回头看一下,也不见踪影。他有一点习惯性的着急,于是他稍稍加快了点脚步。他知道,儿子一般都会走在前头的。
他终于看见了卢嘉瑞,就站在一个油炸摊的油炸锅前,正出神地看着小二麻利的动作。
一股浓香伴随着炸锅的嗞嗞响声扑鼻而来,走近看时,只见炸锅里几个黄灿灿的包子饼子什么的在游移、在翻滚,卢永茂顿时感觉到这东西对儿子食欲的诱惑力。
“瑞儿,还想吃呐?”卢永茂拍了一下儿子的肩,问道。
“我想吃个炸肉大包。”卢嘉瑞毫不迟疑地答道。他不想掩饰自己的食欲,因为他的确想吃。
“又燥热又油腻的,不要吃了。”
“爹,不妨事的,你看那样子,我还没见过这么香的东西呐。给孩儿买一个吧!”
“那就再买一个给你吃,但这是最后一个,不能再吃这种东西了,小心吃出病来了。”顿了一下,卢永茂说道。
卢永茂早知道要给儿子买来吃的,因为他经不起儿子的要求,他只能在答应之后留下一个口头语,希望儿子不要再提一样的要求。
但他也知道,儿子常常也不理会这一点,有什么要求就会直截了当地提出,而只要稍微坚持一下,都会得到满足。这已经是习惯的了。
卢嘉瑞于是在摊子的案板上拿起一根竹签,穿起一个还热气腾腾的炸肉大包,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走,一边还没忘那句“爹爹,你也吃一个,好香,很好吃”。
卢永茂没有吃,他只想逛,留意摊子铺子上摆的东西,有合意的买些回去。
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宁可到进膳时炒几样小菜,喝上几杯,那才惬意。
他是打算逛到午后迟一些,到酒家吃上几杯后再回去。但现在他想的是先要买几样货品回去给他的妻妾们,好让她们高兴高兴。他原先没有想一定要买什么,现在想既然是难得来逛一回庙会,还是应该买点什么回去的。
卢永茂在一个翠花摊前停下来,捡看摊上的簪儿、钗儿、头花、香包、粉盒、汗巾之类的女子饰品用品,看看合适的话就买了些回去给房下娘们也好。
卢嘉瑞可不用想那么多,他美滋滋的吃着他的炸肉大包,浑身轻快的走着。
虽然在家也有热闹开心的时刻,但不能与街市尤其是庙会的热闹相比。他喜欢热闹,喜欢玩。
他想要是他家也住在城里就好了。虽说城里也不是天天有集市的拥挤或庙会的纷繁,但好玩的东西好玩的事情总会多得多。到那时候,他想的可能就不单止是好吃的了。
卢嘉瑞一边吃着,一边走着,不时也停一下看看摊子铺子,看看旁边擦肩而过的人们。
很多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很新奇的,虽然以前父亲也带他到县城玩过,但不是赶庙会,而且也已经印象依稀了。
炸肉大包陷香皮脆,很合卢嘉瑞的口味。他不想大口大口地吃完,他有点小心的吃,他要享受吃的乐趣。吃到兴头上,他把沾着油腻的右手食指放到嘴里去吮。油也很香,他吮了一下手指,抽出后又放进去多吮一下。(本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