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陛下如此心慈手软,纵容王振,只怕这厮将来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王振拍着手,摇头晃脑向东厂方向走去,他身后跟着八名身着红袍的东厂侍卫,个个体壮如牛,此时却已满头大汗。
他穿过两条蛇形走廊,来到处拱形门洞时,从一座房子大小的褐色假山后,窜出位红衣宫女,国字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正是万贞儿。
她探头探脑,两耳的珍珠耳坠晃来晃去。
她左右看看,手拢成喇叭状,挡住嘴,压低声音道:“王振,你真胆大包天,拆了太祖手书的石碑!”
王振斜着眼,昂首挺胸,撇了撇嘴道:“那又如何?本公破旧立新,不合时宜的东西自当拆除!”
“呀!”万贞儿蹦起半人多高,两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开可吞下枚鸡蛋,两只手举过头顶,捏成拳头晃来晃去,龇牙咧嘴道:“你还满嘴是理了!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当即要求必须治你死罪!”
说话时,头发向上飞了起来,牙齿咬得“咔咔”直响。
“嘶——”王振倒吸口气,身子向后仰了仰,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咬着牙道:“谁耳报神这么快?咱家才刚刚拆完,陛下和皇后那儿就知道了?别让我找出这个人,否则非叫他好看!”
万贞儿撇了撇嘴,伸出脑袋看了看门洞外边,道:“你既然敢做,还怕人说?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难道这事你能瞒陛下一辈子?”
王振愣了愣,眨了眨三角眼,双手捧着肚皮,仰面朝天发出阵“哈哈哈”的声音,然后道:“也对!”
随后上前两步,弯下腰,压低声音,细若蚊呐道:“万贞儿,陛下对此怎么看?”
万贞儿呆了呆,斜眼看了看他,道:“若不是看在今儿你替我说话的份上,我才不告诉你呢!陛下对此无动于衷,只说你糊涂,拒绝了皇后娘娘治你死罪的要求。”
“呼”王振长长吐了口白气,复又腆胸叠肚,摇头晃脑道:“陛下圣明,知道大体。本来吗,没有咱家这些厂臣为陛下鞍前马后,他的江山谁保?若依太祖之令,就没人替陛下办事了!所以那块碑,咱家以为该拆!”
“嚯!”万贞儿连退三步,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下王振,连连弯腰拱手道:“佩服!佩服!”说完转过身去,像阵风似的走了。
王振身后的东厂侍卫,看着万贞儿消失的方向,冲王振弯腰拱手道:“厂公英明!本来属下等干那事真捏了把汗,生怕有什么不测!不料还是厂公技高一筹,属下等佩服之极!”
“滋滋——”王振满面红光,头上冒出团青气,踮起脚,像小鸭子似的飞奔向东厂,脚下像生了阵风。
东厂大院内,东厂侍卫往来穿梭如游鱼,他们有的手捧卷宗跑来跑去,还有的则在捆扎刀枪棍棒,满头大汗。
王振走到东厂正中的大堂内,坐在大堂正中的书桌后。
书桌红木打制,涂上黑油漆,半人多高,大小像半个门板,书桌上摆着个红色竹筒,酒瓶大小,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狼毫笔,笔筒旁有一方书本大小的端砚,灰扑扑,上坠七颗星,形状似云雾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