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时间,寅时,冬季的夜色还很长很长,以至于在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上,外面的天空都还没有鱼肚泛白。
轻声的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模糊的只能看清楚屋内的大概摆设。
“你这是……要走了吗?”轻哑的嗓音,在这安静的偌大寝宫之中突兀响起。
柔软大床正前方的位置之上,正在系着腰间带子的修长手指都忍不住的顿了一下的欣长的白色背影蓦然一僵。
喉结滚动,他闭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又听到了那带着点微末笑意的柔软嗓音淡淡传来,只是嘲讽的意味太过浓厚,不知是在嘲讽他还是自己,“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种女子吗?”
她所说的哪种女子,不言而喻。
也正是如此,闻言,男人好看的眉头便是狠狠一皱,非常不喜欢她对她自己的定义和称呼。
他转过了身,看着柔软大床上的仍是闭着眼睛,但刚刚的确是她在出声开口的小女子。
窗外微薄的月光照射进来,却是异常朦胧的看不清她的五官和神色。
绯红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想在此刻说些什么,解释也好,谎言也罢,可,无论他怎样努力,却终而还是没有开口。
房间之中,似乎是又恢复成了刚刚那般安静的模样,唯有那轻软的女声落下之后,便再一次的没有任何声响。
沉默的窒息压抑着她喘都喘不过气,那十几秒钟的时间所寻着她内心的所想在问出来他却是默不作声的那一刻起,可能……便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他真的将她当成了莳锦园姑娘们啊。
呵。
眼角处的地方,似乎是不断的滚出了什么温热的透明液体,她轻笑一声,抬起手来先是慢慢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接着便滑动到了眼角的位置,然后不动声色的用着白皙的手背抹了干净。
“莳锦园的姑娘们接完了那些豪门贵客,可是都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银子呢。”上好的蚕丝锦被划过皮肤的细微声响,恢复了最初娇软的声调之中,还掺杂了抹至骨的妩媚和慵懒,“那依着染皇陛下的身价,就没有点什么所表示的吗?”
“墨挽韵!”终于不再是刚刚那般的平静和淡漠,雪雾染玥阴沉了一张俊美的脸。
他大步上前,俯身一把扣住了那已经微微侧起身来,正支着脑袋的小女子的小巧的下巴,如云中歌般悦耳的声线带了一种他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冷漠,“你说什么?”
她竟然拿她自己跟莳锦园的那些女人们比?!
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的作贱她自己!
生气了啊?
男人扣着她下巴的手指力度,似乎是恨不得要镶入她的雪白的肌肤之中,温热的呼吸很粗重,因着他和她之间极近的距离关系,从而使其全部都喷洒在了她雪白的肌肤上。
虽然无论她怎么睁大眼睛,但是都无法看清楚他俊美脸庞上的表情,可从他沉重的呼吸和声线,以及……
那扣着她下巴的属于他有力的修长手指上的力度来说,她也是知道,他生气了。
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一种。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来,不,不对,除了他在她这里当质子皇子的时候,她没有一次见过他如现在这么大发雷霆的模样。
一次都没有!
这个男人,从骨子里便是极为淡漠的,他天性如此,在外界,也一直都是以清冷疏离的模样而面对众人。
她不知道,平时她没有见过的时候,他生没生过气,还是她刚刚那一句话,之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
而如今,这么生气的一次,还真的是她见过的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不是吗?”她无视了她下巴上的疼痛,挑起眉梢,尽管因着外面的天空,他们彼此都看不太清各自脸色的神情,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嗤嗤笑出了声,“染皇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吗?”
下巴上的手指,似乎是随着她每说一个字眼,力度便会深上一分,忍不住从刚刚的挑眉动作换成了蹙紧柳眉,但尽管这样,可她的嗓音却仍是一成未变的愈发娇俏起来,“那既然如此,便给银子……”
吧字的音节还未吐出,她顿时怔住了。
“雪雾染玥。”墨挽韵动了动唇,反应慢半拍的才再次清晰的认知起来,她又一次的被……
被她喜欢了十年的男人。
她已经感觉到了无力的厉害,但是反抗的意味却仍是没有半分丝毫的所减缓,“你滚开,不许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