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几百年来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日本鬼子来过,GMD来过,发山洪冲过,甚至也被泥石流滑坡埋过。
但是庄稼人的地,从来没有荒废过。
看不到那天地好好的躺在那里,庄稼人就像是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穿裤子一样——心里始终是虚的。
可就在田里劳作了一天的人埋锅造饭,准备饱饱的吃上一顿然后睡个好觉以备明天早些起来继续庄稼活的时候,村子西边的田地里却突然泛起了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红色?
它蔓延在地平线上,和天边还没有落尽的红霞一起为李家村的天际,画上了一条长长的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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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蹲在院子里端着饭盆张望了良久,才有人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起田火啦!”
随着那一声哀嚎,许许多多还没散尽疲惫的青壮拍身而起,拎起了扁担和水桶。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远水救火之际,村子里所有的耄耋老人,结着队堵在了村头的小路前。
“爹!”
“爷!你们这是干啥咧?快让开,没瞧见田里起了火了吗!”
“咦惹?叔,你手里拿的是甚?”
心急火燎的青壮们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了。
他们的面前,这些一辈子把田地当成命根子的老人,此时平静那么的反常。
仿佛那火,就不是烧在他们耕种了一辈子的田里一样。但偏偏......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油桶和火把!
“别忙活了,火是俺们放的。那麦子都干的能他娘的当柴禾了,汽油往上风口一倒,借着风劲儿一吹,等你们把水挑到都烧球干净了。”
一个老汉心疼的咧着嘴,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爹!你湖涂了哇!”
人群中一个汉子一把将扁担扔在了地上。
左右拿自己的亲爹没辙,他只能狠狠的踹了脚地上的黄土,然后负着气蹲坐了下去!
“湖涂的不是俺们,是你们呐!你们一个个怂娃!”
感受着一个个青壮的怨气,老根叔将手里的烟袋锅毫不留情的就砸了过去!
他瞪着那双灰白的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西边即将落到了山下的太阳。
“种地为的是啥?
老祖宗们在这石头地里一块块的开荒,为的是让后来人能有个安歇住脚,开枝散叶的地方。
老子们种地,是为了让你们长大活人,娶妻生子!好一好,学一身本事,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是个啥样子!
种这些地的人,从来为的都不是打多少庄稼啊!”
“现在是啥时候了?要是搁戏文里,那就叫生死存亡之秋!你们在干啥呀?还想着那几亩麦地,千八百斤的收成!你们才是湖涂,是没把人活明白啊!”
在老根叔的叱骂中,一个个汉子青壮讷讷低头。
也有人仗着自己躲在人后头,都囔着寻找着自己的理由;
“老根叔,电视里不是说了,要四十岁以下,初中学历往上的嘛。我们......这不是不达标?”
“再说咧,我们走了,娃们咋弄嘛。”
听着那几句辩驳,老根叔蹲下来身去,在地上摩挲了起来。
看到他的动作,马上有人将地上的烟袋锅递了过去。
然后,那人也就成了第一个挨了锅子揍的幸运儿。
“我让你们没出息!我让你们莫出息!”
“没有学历,有没有力气?”
“不让你画图写字,还不会抗包挖坑?!你们爷爷辈,太爷爷辈读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小日本打来的时候,全村子哪个爷们窝在家里种地?打美国鬼子的时候,哪个留在家里哄娃?一个李姓生养下来,怎么到了你们这代就都成了孬孙?”
“还娃娃咋弄,你们出去打零工的时娃娃咋弄咧?饿没饿死他们一个?”
“滚!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给老子滚!娃娃们跟着俺们饿不死,有老子们一口气在,娃娃们就受不得一点屈!滚!都滚!”
在胡乱飞舞的烟袋锅下,一帮子青壮捂着头脸,望着天边的大火哄散而去了。
上一次,老汉用烟袋锅敲走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次,终于轮到了全村的青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