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方的十九,似是已经高兴到了忘记了她还是个病号的事实,兴致冲冲的健步如飞,快到基本连她触碰到他的衣角都难,无法出声的她也无可奈何,只好紧随着他不放。
履在平地上时,她还能勉强跟上,等到了楼梯口以后她才发现,先前那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就蹬步的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没有办法的她强忍着痛,极其艰难的下了楼梯以后,踏步至了日光大肆照射到的地方的她,却还是如身在梦中一般恍惚。
倒不是说,被眼前什么莫须有的极美景色给震撼住了,而是被某些东西刺激到了神经。
她呆呆地在一车车被黄色麻布包裹起来,分辨不出是什么货物的一道小门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她那双流露着些多好奇又有些错愕的眼,紧盯着那些看上去真的与中原女子很是不同的匈奴女人。
有谁能来告诉她……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然而活生生的她们就如此立在自己眼前,以及伤口处方才爬下楼梯时被颠簸出来的刺痛,无不都是在告知着穆洛欣——
告诉她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
她们有的眉毛稀疏,面相和善,低垂着眼唯唯诺诺,有的眼神犀利,眉毛粗犷,一举一动间,都透着中原女子不可能有的豪气十足。
但不论如何,同为女子的她,并没有带着有色的眼光去打量她们。
注意到一直在自己后边响起的脚步声忽然没了,感到奇怪的十九连忙转过身去,才看见穆洛欣呆呆地望着前方失神了,又望向了她视线所在。
看到那些正在忙碌的女人,他先是愣了一下,想着趁此来为她科普一下匈奴的状况也好,便走到穆洛欣的身旁与她解释道。
她们都是匈奴的普通女人,或已有了孩子,或连夫婿都无,是在帮这家客栈的主人干活,靠那点工钱给家里贴补家用。
至于平时空暇的时间,都是在帮她们家人的牧畜拾柴。
为何说她们皆是普通女子呢,那是因为这里的风情便是如此,并非是因为她们户户贫困,所以才来打工干活。
匈奴这里下至贫困上至富贵,只要是女人,便不可能游手好闲的待在家中,皆是需要劳累在外,只是,按身份的不同,所做的工种也会有所不同罢了。
这也是从小便被养在深闺之中的中原女子,与匈奴女子最大的不同之处。
对于十九的话,穆洛欣一直默默的聆听着。
她一边与他朝前踱步,一边回头望了还在卖力的她们一眼。
对于被生活所累不得不勤劳的她们,她在心痛之中,又很是敬佩。
不论她们看上去外表如何,一定都有着一颗开朗向上的心。
她们的朴素真实,与京都城中那些莺莺燕燕完全不同。
身为现代人的她,即使没去与她们交流,只是听了十九的道听途说,心中也隐隐对她们有了好感。
只是这些骤然腾升的好感,也并非是莫名其妙。
归根究底,便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明白了,世上的女人就如花朵一样。
看上去越是美丽,越是鲜艳的,具有欺骗性的花儿,其的本质就可能越是可怕,好比方说……
洛雪。
回忆起那位曾与自己以姐妹相称的洛雪,就连割破自己脸皮时也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以及那些实在不好的经历,穆洛欣的眸光一暗。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即使因此换来了未痊愈的腿伤的疼痛,也依旧直冲冲的朝前走去。
“哎呀你别推我~!”
“嘻嘻~就是要推你!”
“哈哈哈……”
尚未等到兴致勃勃地走在前方的十九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反常,埋头疾走的穆洛欣,却忽然便被不远处传来的几道女子的嬉笑声,还有夹杂其中的交谈声吸引去全部注意力。
在没下客栈的这几日,她也曾听到过别间客房中的住主与小二说的匈奴语,那真的就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对牛弹琴,一点都听不懂。
此刻,她便不由得对那些女子口中熟悉的母语感到格外亲切。
映入闻讯望去的她的眼帘的,是一伙活力四射的小姑娘。
她们身着件件已被洗的泛白,但依旧靓丽的服饰,红润的面上都带着会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