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袋里还有几万上品灵石,全吸收了够不够?”
宝书:【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速度的问题,炼气期吸收灵力的速度有限,哪怕你泡在灵石堆里,固定时间内能吸收的灵气也就那么多,你当然可以划上几个月、几年的时间来累积到足够的灵力值,但……那并没有意义。】
“所以说,只要是进入我体内的灵气,都是可以的,”斯然在柳思锐迷惑且垂涎的目光中把灵石收了回去,“那……别人给我输灵气呢?”
炼气期的短时间内灵力输入输出量是有限的,那筑基呢?金丹呢?或者一些资质更好的,单灵根天灵根之类,这些人本就灵力充沛,短时间内输出大量灵力,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宝书沉默了一会,显示了一行忧伤蓝色小字:【理论上可行——】
斯然松了口气:“那你计算一下,至少需要什么样修为的人,才能在短时间内提供足够的灵力。”
宝书:【可是那么多灵力瞬间进入你的体内,哪怕我能将其抽取,还是会对身体有损害的!】
“严重吗?”斯然问,“会留下难以治愈的后遗症吗?”
宝书闷闷道:【有我在,不存在难以治愈这种可能性。】
看到宝书那行跟钢笔洇墨了样有些张牙舞爪的字,斯然笑了笑,识海之中,那本黑色封面,纯白书页的书闷闷不乐地漂浮在其中,书页哗啦啦地翻来翻去,就像暴躁挠着猫抓板的小猫咪。
“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剑宗,”斯然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想法,“我在剑宗不过生活了一两个月,要说多深的感情也没有,只是觉得吧,你看,按道理来说一百年的保镖,万一剑宗完蛋了,我的保镖怎么办?他做事肯定不会尽心尽力了,虽然有你在,我不要保镖也能活下去,但总归还是不太方便,修为低,容易惹各种麻烦,说不定还有看中我小金库的想要劫财劫色之类的。”
“剑宗在的话,可以避免很多麻烦,而剑宗要是出了问题,还是以这种形式出了问题,未来的麻烦绝对不少,到时候会有一群苍蝇循着蛋糕的芬芳围过来,这打苍蝇也是件麻烦事,身处麻烦之中,搞不好哪天就翻车了,你说呢?”
宝书翻书页的动作逐渐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打了行字:【天灵根、元婴期以上修为、对自身力控制度极佳、擅长输出性法术或武技,至少满足三项条件。】
斯然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暂时落了地。
柳思锐也结束了御空术的临时抱拂脚,底气不足却又莫名信心满满道:“来吧!我带你飞——”
一道雷砸在了他的脚边。
斯然后退了一步:“老天爷都在让你冷静一点。”
柳思锐不死心,深吸一口气:“我们剑修的宗旨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就下个山吗!不就从来没学过御空术吗!危急关头,小爷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轰轰轰三道雷劈了下来,柳思锐满腔热血顿时散去,抱头逃窜。
乾天峰的方向,在重重雷电交织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逐渐接近,丹劫之下,没有狂风骤雨,只有轰然作响的雷电,那道身影身后追逐着无数道汹涌而来的闪电,它们前赴后继,却被身影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灵活躲避,接连着扑了个空。
云漠的御空术显然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轻巧地踩在半空中某个虚无的落点,眨眼间便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他看上去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自如。
一身黑衣上面布满了雷电击出来的焦黑色,长发有些凌乱,偶尔可见些许被电卷了的发丝,最严重的还是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焦黑,内里翻出来鲜红的血肉。
云漠另一只手臂揽着个昏迷不醒的人,斯然定睛一看,认出此人是之前那家酒楼里的年轻男子,此人看上去更加狼狈,半边身子都焦黑了,右臂处空荡荡一片。
柳思锐连忙上前:“云师兄!”
云漠点点头,他掏出一个飞行灵器扔了出去,灵器落地变大,外形是纸鹤状,上面空间不大,差不多能坐两三个人的样子。
“坐纸鹤下山,”云漠将揽着的年轻男子放了进去,对着斯然和柳思锐道,“去主广场那里,越快越好,离主峰远一些,雷云扩散的速度很快,边缘山峰也不安全。”
柳思锐麻利地往灵器里一钻,正等着斯然上来后就赶快起飞下山,谁料斯然过来是过来了,却没有登上灵器,只是将那个据说价值三千上品灵石的花塞给了他。
斯然郑重道:“保护好它。”
柳思锐咽了口口水:“三、三千灵石……等等,你不也是要一起走的吗?”
斯然却一把关上了飞行灵器的门,云漠还未离开,站在不远处,斯然走了过去,目光扫过他身上那些伤口,低声道:“你要去乾天峰吗?”
玉清丹在乾天峰,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肯定是要从玉清丹入手,斯然不会飞,也没有飞行灵器,必须得找个人带他过去。
云漠却道:“剑宗现在很危险,我不一定保护得了你,你快点离开,去安全的地方。”
斯然闻言,似乎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跟没听到一样,问道:“你能带我去乾天峰吗?”
云漠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此次雷劫来的猝不及防,齐延尚未找出解决办法,主殿的结界却已经支持不了多久,其余主峰负责保护的长老们也早已筋疲力竭,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付这样莫名的要求。
按照交换要求,他需要保护斯然安全,但并不代表他会任由斯然作死,再为其打扫烂摊子。
之前在剑宗的那两个月内,斯然表现出来的一向都是佛系、随和、开心就好的态度,云漠无从去猜测他想去乾天峰的理由,或许也不用猜测,在这种危急关头,一切无关事情都将被推后。
云漠声音依旧平静:“乾天峰此时禁止外人进入,此处很危险,你——”
“玉清丹的问题,炼制过程中的失误占的比例不大,就算齐延炼制时不那么流畅,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斯然道,“最根本的,还是丹方的问题,只是丹方中的错漏处极其微小,却又十分关键,加上古丹方内许多药材被替换,种种因素作用之下,齐延未能发现其中的险恶之处。”
斯然话音落下后,是短暂的、极其诡异的寂静。
“铮——!”
刀剑出鞘的轻鸣之声响起,云漠眼神一凛,瞬间拔剑而出,却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止住,已经出鞘大半截纯黑色的刀身带着森然的寒意,他紧紧地盯住斯然,目光中充斥着强行压抑住的冰冷和压迫:“你如何知道这些?”
“齐延虽为八阶丹师,但很可惜,以他的能力,不足以找出解决此问题的方法,”斯然恍若无视紧张的气氛,“玉清丹此刻已经不单纯是一颗丹药,它是一个转化的核心,剑宗灵气不灭,则雷劫不止,直至——”
“将此处一切,均化作焦土。”
云漠握住剑柄的手指一紧,指尖泛着青白,周遭的空气像是陷入了一片凝滞之中,背景音是轰然作响的雷声,然而二人之间,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寂静。
抽出的半截剑身引来了数道雷电,云漠面无表情,任由电光在周身劈下,斯然只觉得自己心理素质一天比一天好了,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闲心瞥了一眼,云漠又有一小缕头发被电卷了。
其实也没有过多久,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云漠缓缓地归剑入鞘,失去了导电金属,雷电不死心地收了手,但仍在半空之中盘旋。
云漠问:“你有什么目的?”
“带我去乾天峰吧,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解决而已,”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句话,斯然不禁腹诽,何必弄得这么麻烦,“我好不容易装饰好的洞府都塌了,这雷再不停,未来一百年,让我上哪住?”
云漠没有说话,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上前两步,右手一伸便捞起了斯然,往胳膊下一夹,朝着乾天峰的方向疾飞而去。
再一次以这种诡异的姿势被夹的斯然简直是痛心疾首,明明还有个更加温和的揽住的姿势,云漠此人,绝对是故意的!
临观峰上,柳思锐一脸茫然地看着离去的二人,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男子:“就我们两个了?”
怀里的盒子内,红色的小花朵摇了摇。
“还有你这个三千灵石。”柳思锐把盒子更为小心地收了起来,心里却有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斯然小兄弟果然是把他当朋友了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样交给了他,他绝对要好好保存,绝不会让三千灵石少一分一毫。
少了一点,把他整个人卖了,都赔不起嗷。
柳思锐朝着灵器内注入灵力,纸鹤飘了起来,载着两人一草朝着山下飞去。
乾天峰主殿内,或许是有着结界阻挡的缘故,屋内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心里发慌,戚封沉着脸在殿内来回踱步,齐延披头散发,一张脸不知被什么给熏黑了,他也顾不上擦干净,就这样席地而坐,埋头翻着古籍。
主殿内本来有个炼丹房,此时却被炸的乱七八糟,墙壁塌了,门飞了,丹炉毁了,整个炼丹房内只有半空中一颗紫蓝色的玉清丹漂浮着,刺目的雷光在其中缓缓凝集,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不行,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齐延喃喃自语,疯了一般地翻着满地玉简和古籍,双目赤红,眼角青筋暴起,“不可能,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丹方的问题!?”
玉清丹的事故,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这其中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炼制出它的齐延。
齐延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对自我的怀疑之中,他怀疑起自己是否看错了丹方,是否用错了药材,是否炼制手法上出了问题,一向坚韧的道心此刻却在颤抖,过去数百年沉浸于炼丹之中的记忆在崩塌,就算剑宗之人并没有归责于他,他却无法原谅自己。
戚封站在主殿门口,结界之外,已经是漫天的雷幕,紫黑的雷一道又一道不停歇的劈下,头顶上最大的那道雷每隔片刻便会冲击一次结界,无论是乾天峰,还是剑宗,都撑不了多久了。
他相信齐延的炼丹技术,更加相信他的人品,此事定有蹊跷!
戚封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晦涩,宗主为了冲击渡劫之境,闭关已有千年之久,一时半会无法现身,倘若剑宗真的无法保住,他们必须此处舍弃,只要剑宗弟子尚存,剑宗不灭!
“时间不多了……两个时辰后,主峰各处的结界将会失效,到时候……”透过重重雷电,戚封看到一个身影飞速朝着主殿而来,“云漠?不是让他下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这一辈能解决的了——等等,他怎么还带着个人?”
越靠近乾天峰,这雷是越发的不讲道理,哪怕云漠身形敏捷,却也还是被劈了几下,连带着斯然都浑身一麻,头发根根竖起,仿佛新做了个发型。
一路被夹的姿势过于难受,落地后斯然缓了好半天,才把那股天旋地转感给压了下去,刚刚站定,就看到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斯然扫了眼戚封的基本资料,朝着他行了个礼,非常礼貌道:“戚长老您好,我是热心修士斯然,专门过来帮忙解决玉清丹事件的。”
戚封眉心一拧,还未等他开口,云漠便道:“我并没有向他透露任何事情,他……知道很多。”
云漠顿了顿,将斯然之前所说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
在听到剑宗灵气不灭,则雷劫不止,直至将一切化作焦土这句后,戚封瞳孔骤缩,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浑身澎湃的灵力无法抑制地倾泻而出!
戚封作为剑宗长老,修为极高,其灵力的威压也极大,斯然一阵胸闷,跟只兔子一样飞快地窜到了云漠身后,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戚封:“……”
云漠:“……”
这一番举动过于流畅,斯然也是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等戚封控制住威压后,斯然忙不迭地从云漠身后跑了出来。
这样一打岔,戚封的情绪也平稳了些,沉声道:“你说,你有解决之法?”
那边,陷入深深怀疑之中,整个人都有些心灰意冷的齐延听到“解决之法”二字,披头散发地冲了过来,惊得斯然浑身一僵,还好齐延只是靠近,并未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齐延哑着嗓子:“解决之法?是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说起来其实比较复杂,不过齐丹师,您不用过于自责,主要是丹方的问题,”斯然看到齐延满目的红血丝,还是解释了一句,“不过这些还是之后再说,先解决目前的问题,各位觉得怎么样?”
主殿内原本只有戚封和齐延,加上云漠,也不过三人而已,这件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戚封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你有什么要求?”
斯然眨了下眼睛,为剑宗的上道默默点了个赞。
“我有两个要求,”斯然并不准备为难剑宗,“第一,在场的三人必须发心魔誓,今日之事,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情,决不可外传。”
戚封点头:“可以。”
他其实有些惊讶,倒不是觉得这个要求为难人,而是……太简单了。
斯然一个五灵根的炼气期修士,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容易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因而这个要求其实非常合情合理,就算斯然不开口,他们也不会将这件事乱传,自找麻烦。
“第二个要求,”斯然看向云漠,“我需要云漠给我输点灵力。”
戚封一愣:“什么?”
“灵力,我需要云漠给我输点灵力,也许不止一点,”斯然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就要。”
天灵根、对自身力控制度极佳、擅长输出性法术或武技,斯然相信云漠能够满足这三个条件。
“恐怕不太合适,”开口的是云漠,他认真道,“你我修为差距过大,金属性灵力并不算温和,哪怕我控制住速度,也不是你的经脉能够承受的住的。”
斯然就站在云漠身旁,二人距离很近,伸手便能触及。
斯然抬头看向云漠漆黑的双眸,道:“没事,我有分寸,你直接输灵力过来就行……啊对了,你灵力还充裕不?有消耗吗?恢复了几成?”
斯然估摸着,宝书需要的灵力会直接把云漠给抽空。
“消耗的灵力,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云漠不愧是天灵根,各个方面的恢复力都极佳,手臂上的伤口也止住了血,新生的肉芽逐渐长出,焦黑的皮肉也逐渐被光洁的肌肤所取代。
他看了眼斯然,眼眸中的情绪捉摸不透。
云漠轻轻捏住斯然有些纤细的手腕,属于天灵根金丹期修士的灵力缓慢地输入了一丝——这是云漠极力控制的结果。
对于正常的炼气期修士,这一丝灵力足以绕其经脉流转数圈而不消失,金系灵力锋利而不可挡,剑修的灵力本身就具有极大的排他性和杀伤力,云漠时刻准备着,若斯然面露痛苦之色,便将灵力抽出。
谁料,这一丝灵力在注入斯然经脉的那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漠神色不变,眼眸深处却泄露出几丝惊讶,他看着斯然平静的面孔,指尖微颤,纯净的灵力顺着二人肌肤相接之处,更为迅速地流向斯然体内。
宝书动作迅速,所有灵力在进入斯然经脉的那一瞬间被它截胡,它还具现化出了一个进度条,进度一点一点的往上攀升着。
宝书挥舞着小手绢:【加油加油!】
斯然心想,该加油的不是我啊,是云漠。
进度条攀到一半的时候,云漠也差不多消耗了近一半的灵力,这些灵力宛如泥牛入海一样没溅起任何水花,他看向斯然的目光有些奇异,似乎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单薄瘦弱的身体,究竟如何能容纳如此之多得了灵力。
斯然注意到云漠的视线:“灵力还够吗?”
“……”
云漠心情格外的复杂,现在还是够的,但后面就不好说了,不过好在他的恢复能力也快,应该还能支持一段时间。
就这样,等宝书那个进度条终于爬满了之后,云漠体内的灵力也留存不到一成,作为天灵根,他极少将灵力消耗到如此程度,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陌生的虚弱感。
斯然开口道:“可以了。”
在进度条攀满的那一瞬间,识海之中,宝书纯黑的封面散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书页翻动,每一页上都闪过无数虚影,那是凝聚了无数世界的知识,承载着无数生灵智慧的结晶。
或许是第一次动用如此庞大的灵力,斯然恍惚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他似乎站在浩渺的银河之中,无数光点在眼前浮现又消失,就像那些出现又消散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文明,而他宛如一个旁观者,冷漠而平静地见证着一切。
识海之外,斯然的身躯陡然虚幻了一瞬,他的目光似乎穿透空间,望向一切的终点,漆黑的瞳孔深处翻滚着金色的光芒,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感陡然升起,却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