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心中不由想,这指环还是戴在谢玄首手上最好看,给他这大老粗戴着,真是糟蹋了。
且不说经常风霜雨雪里辗转,沙场溅血,还转手了好几轮,不知道有没有磨损。
所以,他心虚地想,谢玄首这样豁达的人,不会介意吧?
他正忐忑着,谢映之已经配好了药,闲闲地走过来,施然抬起手,轻若无物地一扯,衣衫如云翻落。
萧暥:他怎么这么熟练……
只见萧暥的手腕,臂膀,脚踝等各处都有被藤蔓勒出的红痕,腹部还有一道箭创,最深的一道伤口在大腿根处。
谢映之目光坦荡荡地往下看去,饶有趣味,“谁替你包扎的?是个新手罢。”
萧暥被他看得实在尴尬:“为什么是新手?”
谢映之毫不留情指出:“替你包扎腿根上的伤时,他的目光都偏离到三尺之外了。”
萧暥:……
谢映之似笑非笑,到案前拿起药盏,一边挽起衣袖,洒然道:“腿张开。”
魏西陵正和卫宛走过营帐门,脚步当场一顿,“先生!”
卫宛:……
饶是他向来板苛的脸此时也有点绷不住了,汗颜地解释道:“师弟向来不拘小节,将军勿怪。”
“这是在军中。”魏西陵蹙眉,想起他曾经跟谢映之说过,他没有重复的习惯。
于是道:“夫子,我还有军务,告辞。”
言罢转身回帐。
谢映之刚刚替萧暥包扎好,帐门就掀开了。
萧暥一见是魏西陵进来,嗖得卷到被褥里去了。真是太特么尴尬了。
谢映之颔首微笑道,“将军来此有事么?”
萧暥佩服,简直是五体投地。这是魏西陵的寝帐他没记错吧?反客为主也不是这样的罢?
魏西陵道:“阿暥的伤势如何?”
“晚上再换一次药,过两天就能骑马了。”
魏西陵道,“晚上我替他包扎。”
萧暥腹诽,他说你是个新手啊……
谢映之微笑:“将军如有不便之处,可以找我。”
“我倒确实有件事想请教先生,”他看了一眼萧暥,“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萧暥懵了,等等?什么意思?要避开他?
魏西陵这么突然那么生分了,昨天差点把床都拆了还是不给他看锦袋,那就算了,今天连说话都要避开他了?
这还是兄弟吗?基本的信任呢?
“西陵……”
魏西陵神色冷峻,转身出帐。
他想跟上去听,可是刚刚谢映之给他上过药,身上又不着寸缕,实在有伤大雅,只好惨兮兮卷在被褥里,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了。
心里不着调地想着,他们两怎么就这么默契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走到帐外。
魏西陵单刀直入道:“先生刚才既然替阿暥查看过,必然见到他左胸口那个伤痕了罢?”
谢映之道:“那是噬心咒。”
魏西陵面色一寒,听上去就觉得险毒。
他剑眉紧蹙:“莫非和苍冥族有关?”
这个梅花印般的痕迹,他问了萧暥两次,结果不是虚与委蛇,就是指东说西,或者干脆装昏。
他在野芒城时也问过云越,但是看起来萧暥下过死命令,云越根本不敢说。
谢映之坦言道:“噬心咒是苍冥族极为阴毒之咒术,将军也知道,苍冥族擅长制作人傀尸蛊,这噬心咒原本就是为了控制他人。中了噬心咒之人,若不服从主君的命令,就会被反噬,甚至心中之所想,都会被施咒之人所窥知,一旦有任何异心或他念,即刻会被反噬。每每反噬,便要忍受万刃穿心之苦,哪怕是再坚韧的意志,也会被磨成齑粉,史上没有人能撑住。所以,这噬心咒不是一般的苍冥族秘术,而是极为高阶之法,专门用来对付敌军主帅。”
魏西陵脸色寒峻,“可是阿暥支撑下来了。”
谢映之叹了口气,眉目间有恻怜之色:“他不是支撑下来了。他是强行拔除了噬心咒。”
有时候谢映之也看不懂萧暥,那人喝口药也要找他的小粮仓,汤药的苦都吃不起,却又能彪悍到强行拔除噬心咒。
下了几天的大雪,军营周围的营垒都被冻住了,形成晶莹的雪墙冰壁,坚不可摧。
两人沿着营垒边走边说。
谢映之道:“拔除噬心咒,其过程惨烈,胜于钻心锥骨之痛,此后心脉具损,重疾缠身,时日无多。”
听到时日无多几个字,魏西陵向来岿然不动的身形,微微晃了下。
“先生可有治疗之法?”
“我现今用玄门之法并辅以汤药为他调理,修复受损的心脉,但此法时日持久,少则三五载,多则十数年,且治疗期间内,他不能劳损心神,不能虚耗无度,不能忧虑过甚,可是如今这局势,将军也知道。”
天下纷乱,诸侯割据,虎狼环伺,蛮夷觊觎。怎么可能安心调养。
漠北白茫茫的雪原上,朔风呼啸,掀起他袍摆猎猎翻滚。
转眼冬去春来,北雁南归。
如果可以,他想把那人带回江州去,关进公侯府,护起来。
就听谢映之道:“主公拔除噬心咒后,不可受寒,他却在严冬去了苦寒之地,从此落下畏寒之症。”
“苦寒之地,”魏西陵眉心紧蹙,“先生说的,莫非凉州?”
“原来将军知道?”谢映之明知故问地看向他。
魏西陵心中猛地一震,难道是葬马坡之役!
当时魏淙进兵凉州,和曹满相约攻击蛮夷,萧暥当时闻讯赶去接应,却被风雪阻隔了两天,最后魏淙被蛮夷伏击,折剑葬马坡。
没想到,他当时竟是在刚刚拔除噬心咒之后。
“拔除噬心咒,半年卧床,不可妄动,”谢映之说着,凝目看向莽莽苍苍的雪原。
白雪映着他一袭天青碧色的衣衫,忽如春风十里烟波。
“当时,主公他身患痼疾,远赴朔北,雪上加霜。无畏生死,最后却是落得个谋害义父的罪名。”
谢映之说着一双清冷的眼眸静静看向魏西陵。
此后之事,不用谢映之说了,因为当时萧暥刚刚迎接皇帝到大梁,挟天子之意图已显,但皇帝年少,萧暥势力也远不及北宫达等诸侯,所以士林有让魏淙摄政,甚至代君位之意。
魏淙之死立即引得天下汹汹口诛笔伐,斥萧暥忘恩负义,为了争权,丧心病狂谋害义父。江州之人更是悲愤填膺,恨之入骨,公侯府中众将群情汹汹,欲北上讨伐,被魏西陵以国事为重,蛮夷未除为由,压了下来。
他想等萧暥一个解释,结果,萧暥全都默认了。
魏西陵一拳狠狠捶在营墙上,震落碎冰雪沫飞溅,竟生生在冻结坚固的营墙上砸出了一个陷坑。
他指节间鲜血淋漓。
谢映之慨道:“将军这是何苦,我去给你包扎一下。”
魏西陵道:“不烦劳了,皮外伤。”
“阿暥的病,先生有无彻底根治之法?”
谢映之想了想,“一为苍冥族之法,但大夏皇族零落,难以施行,还有一个非常之法,其实也一样邪诡。”
魏西陵见他有犹豫之色,道,“先生但说无妨,以命相换也可。”
谢映之振色道:“将军对主公之情义,令人感佩。”
魏西陵沉声道:“当年,本该是我中术的。”
作者有话要说:再说一遍,瑄瑄、西陵、玄首都能he,其他人结局未定,无副cp.
现代番外 五 古穿今
因为箭馆离开楼下也没几步,两人就走着去。
这是萧暥来到这个地方以来,第一次下楼。
魏西陵没有穿外套,穿着一件藏青的衬衫,显得他的脸容既白皙又冷峻,莫名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萧宇住的地方很热闹,外面就是一条商业街,人来人往,一路上,魏西陵没说话,两人默默地走着,倒是让萧暥暗松口气,免得被问得答不上来。
这个箭馆在一个停车场旁,外面店铺林立,各种餐馆小吃,酒吧歌厅,什么都有。
箭馆在一处大楼的一层,外有几个烧烤铺子,烟雾弥漫,魏西陵皱了下眉,推开了门,显然他以前来过这里。
这个箭馆装潢简单,但也舒适,萧宇选这里办会员的好处在于离家近,再者就是门口很多餐馆小吃,觅食方便。
一进去就是一个吧台,箭馆的教练显然认识萧暥,熟门熟路地带他到了专业区。
这箭馆分为专业区和普通区。专业区五十米,普通区十八米。
墙壁上还有一块登记赛事的板,每个月前几名可以免费。萧暥算是明白了,难怪萧宇这个手机欠费的特困户会选这里。
魏西陵并不打算射箭,而是转身走向窗边。
那里是休息和等候区,装修雅致,复古风格的台风,有沙发和茶几。
他点了杯咖啡,又给萧暥点了运动饮料和果汁,还有点心。
然后坐下静静翻开一本书。
萧暥明白了,他可能是想守株待兔。
此时,明黄色的台灯投在他冷俊的侧颜上,乌黑的额发垂下映着娴静的眉眼,清劲修长的手指轻轻支着下领,竟使得周身的冷冽之气散去了,显得温柔。
他时而拿起杯子微抿一口咖啡。萧暥的目光在他线条有致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直到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萧暥一惊,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去。从来没人敢这样惹他。
身边站着一个魁梧健壮的男子,比他高出了一大截,结实的胸肌和臂膀使得运动服显得鼓胀。
他似乎刚跑完步,身上浓郁汗味混合着男士香水味,让萧暥感到头晕窒息。
就在他一蹙眉的工夫,那人欺身上前,一手拨开他的弓,另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撑住墙壁,像一头猛兽牢牢把他圈在了自己的领域里。
“一个月都没见你了,躲着我?”
那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目光热烈一寸寸沿着他的肌肤灼烧下去。
萧暥从来没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眼中掠起一丝寒芒,动手,还是不动手?
与此同时,魏西陵静静合上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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