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蒋黛沾不得已拿起手机走了出去。而当她再次回屋的时候,便匆忙地收拾起了东西。
“哎?小蒋,你这是要走啊?别怕,哥埋单啊,再多玩会儿啊。”铁仲的说话还是延续着他一贯的油腔滑调。尺度游走在让人发作的边缘。
“得了,公司有点事儿,我得滚回去加班了。”
“啥领导呀?懂不懂怜香惜玉啊?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呢?要不你辞职,来哥这里干得了,哥给你开个好价钱。”铁仲说着还朝小蒋挤了个媚眼。他的脸上本来就肉嘟嘟的,现在把眼睛挤成一条线也算不上什么难事。晦暗的灯光下,旁人还真分不清那究竟是两条眼沟还是两道褶子。
“铁总,你就饶了我吧,没人情味的公司我还熬得住,可是缭绕土味情话的地方,我可真是一分钟都受不了。”
“客气啥啊,妹子。叫老铁就行。要哥哥送送吗?”
“谢了,老铁。你把在座的各位照顾好就行。”蒋黛沾背起挎包,回望了一眼张司源,“别担心。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张司源目送着小蒋走了出去,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留恋。
“虽然走了一个美女,但咱们不能受影响啊。该唱的唱,该喝的喝。我说张司源,你唱完一首没动静了就不对了啊。自觉点,再来几首给我们暖暖场,要不然可别怪哥哥心狠逼你唱《好汉歌》啊。”
小张拧不过铁仲,只好又点了一首《蜗牛》。他知道,这首歌是金常洛的最爱。现如今,小金已经和众考友分道扬镳,CFA考证这条道只会越走越窄,幸存的战友也只会越来越少。
不比之前的轻松写意,此曲高音部分小张驾驭得颇为吃力,好些KEY也处理的不够自然。不过正如蒋黛沾先前所言,这里又不是春晚舞台,找首喜欢的曲子,大声地唱出来,自己高兴便罢。破音了又怎样,走调了又如何?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一行人分别的时候,张司源没有打车,也没有搭乘公交地铁,而是选择徒步走走。冷风呼呼的吹着——酸爽,再倒吸一口凉气——通透。
那一盏盏为了迎接新春佳节而挂起的大红灯笼吸引了他的注意。也不知为什么,这一抹抹红色好似一个个红色信号灯,被张司源解读出了此路不通的意味。于是男孩再次折返回了KTV,又开了一个迷你包间,买了一扎啤酒,点了一首曲子,把它反复唱了一宿。
曲名叫做《一生所爱》。
包厢外的走廊被装饰得流光溢彩,层层的玻璃映射让这里看起来好似一个迷宫。置身其中的人们暂时忘记了时间,不知东方之既白。
喝大发了的小张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在盥洗池前,他和迎面的一名女子碰了个正着。小张被撞了个踉跄,一手撑在洗手池边,脑袋却向前探了出去。一打量,对面身着运动服的女孩也是学生模样。
因为醉酒的关系,张司源身子一直晃来晃去,那打量人的眼神就和幽灵探物一般。不管是谁被他这么盯上一会儿,心里都会毛毛的。站在几步之遥的女孩男友不乐意了,他跨步上前,定格在了女友和小张中间。
“朋友,我说你瞅啥呢?”
张司源没有开口,他朝左边移了两步,又把脑袋凑了过去,继续着不太礼貌的张望。他之所以会有如此失态的举动,是因为那女孩的脸模子和周淼颇为相似。
“说你呢,瞅啥呢?你在这里和我转圈子是啥子意思啊?”
直到这时,张司源才白了对方一眼,这一眼说不上挑衅,但着实很不友好。
“你老盯着别人的女友瞅啥呢?有病吧你?”女孩的男友说着说着便急眼了。
“有女朋友了不起了啊,就你有女朋友啊?”
“嘿,你怎么说话呢?”那男子推了张司源一把。就在失去平衡的之际,小张却顺势抓住了对方的衣角。这阴错阳差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男子,他把张司源顶到墙角的同时又朝他的小腹锤了两拳。后者如自由落体一般弯下了腰,双手紧捂着肚子。
女生赶忙上前拉住男友,“别和喝醉的人一般见识,咱们走吧。”
“要不是看你这副德行,老子今天就废了你。”男子丢下一句狠话,便被女友拖拽着往外面走。
张司源瘫坐在地上,像一个九死一生的伤兵。失焦的眼神漫漶在了天花板玻璃上,那里倒映着那对情侣的匆匆离去。
突然,小张像是癫痫发作一般疯狂点头,又不停自言自语道:“不是周淼,不是周淼。周淼挽人的时候,都是走在别人的右边,不会在左边。一定不是周淼。”男孩越说越自信,越说越激动,就像中了彩票一样,就像丢失的宝贝失而复得一样。
小张借用身体抵着墙壁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打开面前的水龙头,把喷涌而出的水一捧捧地泼在了脸上。水珠从镜子里的那张略显浮肿的脸上蜿蜒流淌,镜子里那张嘴还在不停念叨着,“那人不是周淼,那人不是周淼……”
或许镜子里的那个人只是要试图说服张司源,周淼还没有结识新的男友。他,哭丧着脸,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包房,嘴里的说辞终于改做了唱曲: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
相信,
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