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个战士的直感。
即便是为了驱逐这份虚无感,把泡泡抱到了自己怀里使劲蹭着的时候,她依旧没有任何抱住了一个生命的实感。
传说当中,庄子所理解的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莫非泡泡就是把庄子的道术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才能有这种与世无待的虚无感?
逃入幻梦境的老庄子弟要出世,那么老子和庄子的后代自然都要派出一个代表入世才行。
李星渊是老子李耳之后,那泡泡说不定就是庄子庄周之后。
至于两人的主仆关系,说不定实在老庄子弟遁入了幻梦境之后,庄子的庄周梦蝶的学问压倒了老子的学问,因此才让庄家压倒了李家?
白秋辰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心思的确缜密,她心如电转般想到的这些事情要是让李星渊听到,八成要在听得目瞪口呆的同时,大声叫好才对。
而就在白秋辰自己把自己说服的完全相信了李星渊和泡泡的老庄子弟身份的同时,面对康丝坦斯的咄咄逼人,李星渊已经傻了。
他哪里会什么道术?
他上次和这玩意扯上关系的时候,还是小学全校大搜查的时候同桌把她给班主任扎的小人塞进了李星渊的书包里,害的李星渊回家之后被他爸一顿暴揍。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李星渊带着一袋虫子到了学校,本来想吓唬一下那个扎着马尾辫,笑起来会眯着眼睛,看上去纯良无害的同桌,结果发现对方不知道为啥转学走了。
但虫子带都带来了,不用也浪费,于是李星渊就偷偷把虫子放进了班主任的办公桌里,那高一米六宽也一米六的六十多岁小老太太当时叫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办公室外面的李星渊笑的前仰后合——当天晚上,他又挨了一顿老爹的一顿胖揍。
啧,不堪回首的往事。
总之在那之后,李星渊除了领悟了张无忌他妈告诉张无忌的那句,越漂亮的女人——女孩——越会骗人是这个世界上的至高真理外,他还发誓要成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斗士,和怪力乱神战斗到底。
直到今天早晨。
“莫非,是因为在下蛮夷之后的身份,所以不屑于动手与在下切磋吗?”康丝坦斯的话已经开始上纲上线了:“所谓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天下如今已经皆归于王化,那普天之下的子民自然都是大秦的族裔。虽然在下是泰西之人的样貌,但却毫无疑问的是一颗诸夏的心啊。”
李星渊哑口无言。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是再拒绝下去,自己就快被戴上企图分裂大秦的历史罪人的帽子了。
李星渊看向泡泡,下意识的想要向这位万能的神明求助,结果泡泡抱着那颗蛇蛋蹲到了康丝坦斯面前的那个棋盘面前,似乎对那已经下到残局的围棋产生了兴趣。
康丝坦斯跟随着李星渊的目光看向了泡泡,见到她似乎对这盘棋感兴趣之后,倒是没有再急着提与李星渊切磋道术的事情。
“你也对弈棋感兴趣?”她饶有兴趣的问:“虽说只是小道,但从棋风当中,倒是也能一窥大道的脉络,若是无事的话,我们二人手谈一局?”
泡泡抬起头来,看了康丝坦斯一眼。
康丝坦斯居然从泡泡那张死板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东西一样的摇了摇头。
“这局棋已经下死了,黑棋已经毫无转圜的机会,本来就是《临池秋水谱》当中的死局,我也不过是偶尔拿出来稍微琢磨琢磨罢了——”
泡泡从棋盒当中拿出一枚黑子。
单单是看到泡泡拿棋的手法,康丝坦斯就知道对方绝对是业余当中的业余。
因此摇了摇头,连和对方弈棋的兴致都淡了。
看着泡泡把黑子放到了棋盘之上,康丝坦斯从棋盒当中捻出一枚白子。
“看,只要是放在这里的话,黑子就……”
话音未落,泡泡便又下了一枚黑子。
康丝坦斯摇了摇头,捻出一枚白子,便要终结这盘死棋。
在棋子落下之前,她的手顿住了。
“唔……”
这位一直都在谈话当中占据主动地位的方士踌躇了。
不对。
无论怎么下都不对。
那刚刚已经被完全逼到绝路的黑子,却在两步之后便被成功的盘活了。、
倒也不是无处可下,但是无论是下到哪里,那原先已经无比被动的黑棋似乎都变成了一个露着森森寒气的大嘴,要将白子扑杀。
棋盘长出了荆棘,无论下到哪里,都要把康丝坦斯的手掌扎的血肉模糊。
无论是下到哪里,无论是下到什么地方——
她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烦躁。
在彻底的陷于这场无意义的胜负之前,康丝坦斯果断的将自己手中的白子扔回了棋筒之中。
“我输了。”
她洒脱的笑笑。
虽然不是什么太清道德天尊的后代,但作为回天监方士的必修课,《道德经》当中所强调的无所执,康丝坦斯还是能做到的。
“输了棋,在下也没脸再提什么切磋的事情。”康丝坦斯用青葱般的手指拿起了放在棋盘边上的扇子:“不过,能看到这样一场千古奇局告破,倒也算是三生有幸。”
“不如,咱们再重头开始,认真下上一局……”
泡泡却站回到了李星渊的身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此刻似乎也多了些许隐士高人般的淡然。
“无趣。”
她如此评价着这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