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苟且偷生

    上官昱青瞥了一眼周七：“我几时不放心了。”周七马上拼命点头，嘴上说着：“是，是，您才没有不放心。”其实他在心里想的是：您只是来回地走，快要把这地都踏出一个大窟窿。周七觉得自家公子有时候真的挺可爱，喜欢祝家二小姐的这件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他却还总要在外人面前装矜持。

    上官昱青似是察觉到了周七内心的腹诽，再一次瞥了一眼他，周七立马识趣地避过头去。这个时候，红衣女子领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来，等到走到近处，祝晚秋发现这男子竟然就是云崖。只是，男子的容貌已经不是之前的翩翩少年的模样，而是布满皱纹，行将老矣。在场的人除了祝晚秋之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惊讶，因为他们并没有见过云崖之前朝气蓬勃的样子，除了祝晚秋。

    “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祝晚秋问道。

    云崖摆摆手：“这是我真实的模样，我以为是阿瑶回来了，我想把最好的一面给阿瑶瞧，所以给自己弄了一张年轻的皮。这对于我们鬼子门来说不是难事。”

    祝晚秋此时再去看云崖，内心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爱了母亲一辈子，这样的深情令人动容。云崖抬手示意大家进屋里聊，一行人走了进去。

    才坐好，就有丫头们陆陆续续送上茶水和糕点。云崖指着面前的一小碟糕点说道：“你母亲以前最爱吃这道糕点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日都让厨房备着，就怕有一天她会突然回来。”祝晚秋拈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是真的很好吃，一口咬下去唇齿生香，软糯香甜。

    “我应该叫你什么？”祝晚秋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云崖笑了，那堆起来的皱纹此时有一些生动：“你可以叫我段叔叔，忘记同你说了，我姓段。”祝晚秋点点头，喊道：“段叔叔，你可否同我讲讲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对她的记忆我已经很是模糊了。”

    段云崖的眼睛看向打开的门，又看向很远，似乎穿透了时光。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又似乎可以把人带入过去：“初见你的母亲，她也只有七八岁，扎两个小辫子，应该是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又少又黄，像一丛枯草……”

    储宁瑶的出身其实很好，祖上也是当大官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加之她又是庶出的孩子，就被卖到了鬼子门。初入鬼子门，她非常的害怕和抗拒，甚至还偷偷出逃。被抓回来的时候被绑着狠狠打了一顿，那种皮开肉绽的感觉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她被人绑着结结实实打了一顿之后就被丢到了柴房，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白乎乎的馒头从窗户上的一个窟窿里掉了下来。她的眼睛里都放出了光芒，挣扎着爬过去把馒头捡到手里，迫不及待吃了起来。三两口吃完了以后，她的眼睛再看向那个窟窿，就看到露出了一张白嫩的小脸。储宁瑶冲着外面的人笑，外面的人也笑，外面的那个人就是段云崖。

    段云崖比储宁瑶早一年入鬼子门，因为胆子小，生性木讷，所以很不招人喜欢，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和他一块玩。直到储宁瑶的出现，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同伴。两个小人时常凑在一块叽叽喳喳聊天，好像这样彼此就都不会觉得孤单了。

    段云崖在听说储宁瑶被关进柴房后就到厨房里偷偷拿了两个馒头，从窗户的窟窿给塞了进去。他看到储宁瑶的笑脸，自己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两个孩子就这样，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傻呵呵地笑着。

    储宁瑶在柴房里关了三天，放出来之后她就学聪明了，老老实实呆着再也没有生过其他的心思。

    她原先家里有三个姐妹，爹娘单单卖了她就是因为瞧着她的模样最为普通，将来恐怕也没法嫁个好人家。其实她相貌底子是不错的，只是因为年纪小，这模样还没有长开来，再加之家中没有什么吃的，这人面黄肌瘦，能够好看到哪里去呢？可是在鬼子门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小脸变得白白胖胖的，唇红齿白，俨然是几个丫头中最好看的。原本欺负她的几个人瞧她出落得那样好看也就不敢再轻视她了，待她也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