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到家里,把新得的钱给孙老娘和媳妇看。孙老娘两眼放光,孙家媳妇也是满面红晕,心中的迟疑早就一扫而空,不留半点。
“等我从山上回来,还能得这个数!”孙三比划出手指,满脸得意,很快又现出几分遗憾,“可惜是一锤子买卖,赚了这回未必有下次。”
性格中的贪婪,使他永远都不会知足。想到钱宝来轻易能拿出这么多钱,不由得又惦起他的家产,甚至动起歪念头,这回上山,或许能想办法避开旁人,让那犊子再也回不来。
转眼到约定的日子,钱宝来如往常一样,腰间-插-着旱烟袋,带上绳子砍刀,和赵翠打过招呼就准备上山。
“这次会在上面多留两天,最迟三四天回来,不用担心。”
赵翠送钱宝来走出家门,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勉强压下心中的烦乱,把三个孩子撵回屋里,牢牢关上院门。
钱宝来走到山脚下,孙三早带人等在那里。
十多个男人或站或蹲,样子都有些邋遢,说话时流里流气,偶尔还会挤眉弄眼,发出一阵大笑。
钱宝来站定脚步,眼神从这些人的脸上逐一扫过,很快现出一个满意的笑。
都是熟人。
除了在钱家造孽,更害死五六个老人,欺负三家孤儿寡母,两个女人被糟蹋,得不到公道,反而被泼脏水,最后被逼得疯癫跳河。
有一个算一个,手上全都有人命,没有一个无辜。
“宝来哥,你可算是来了。”
孙三第一个看到钱宝来,立刻站起身,踢踢身边的刘河,大声道:“快起来,都起来!”
男人们早从孙三口里听说,是钱宝来找到发财的门道,马上起身问好。
“那些钱都发下去了吧?”钱宝来看向众人,状似不经意道,“数量不多,每家顶多两三块。不过你们放心,等见到工头,光是一冬赚的钱,足够全家人吃饱喝足,还能扯几匹布。”
“每家能有两三块?”听到钱宝来的话,男人们都是神情一变,纷纷不善地看向孙三。
孙三给了他们多少?
至多一块!
孙三神情僵住,没想到钱宝来会突然揭自己的底。说他是故意的又不太像,说不是故意的,自己却被轻易带进坑里。
孙三的表现太过明显,在场的人再笨也能猜出端倪。
“好小子,孙三,你敢吞老子的钱!”
刘河和王大川曾经跟着孙三,那是孙三能给他们好处。现如今,孙三也是穷得叮当响,和他们根本没什么区别,还敢吞他们的好处,自然是拳头下去,狠狠收拾一顿。
在两人的带头下,男人们一起动手,很快把孙三打倒在地。
别看这些人平时没脑子,一旦涉及到钱,都是咬死不松口。
孙三被揍得嗷嗷叫,只能向钱宝来求助。
钱宝来故作为难,口中道:“唉,不是我说你,孙家兄弟,这事是你做得不对。这可是给兄弟们的安家钱,你怎么能自己贪下。”
听到这番话,王大川等人更是愤怒,下手更不容情。
见打得差不多了,钱宝来才出面说和,担保孙三那份钱给众人平分,回去后再去孙家,把他贪下的钱要出来,男人们方这才情不愿地停手。
“不是钱大哥,今天活活打死你!”
“时间不早,先上山,免得山上的人等得不耐烦。”
经过这场闹剧,钱宝来俨然取代孙三,成了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孙三被打得鼻青脸肿,硬拽着往前走,脑子里不断轰鸣,不明白自己是介绍人,怎么也要和刘河他们一起留在山上?
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事情不对,拽着他的男人根本不给机会,他张嘴就会挨拳头,最后被打得半声都不敢出。
众人跟着钱宝来往前走,越走越深。
老林子里都是两三人合抱的巨木,树冠茂密,高草丛生,白天也透不进多少阳光,显得十分幽暗。
有人开始觉得不对劲。
走了这么远,为何还不见半个人影?
还有,林子里为什么这么安静,连鸟鸣声都没有?
“钱哥,还有多远?”刘河和王大川对视一眼,开口问道。
“没多远。”钱宝来转过头,笑道,“前边就到。”
刘河刚要点头,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惨白,满面惊恐。
钱宝来的身子背对自己,他的头是怎么转过来的?!
受惊吓的不只他一个,目睹这样惊悚的场景,有三四个男人当场吓得尿了裤子,剩下的人发出惊叫,纷纷转身往回跑。没跑出两步,他们就停住不动,脸色青白,全身哆嗦,惊恐万状。
粗壮的树干后,茂密的草丛中,陆续出现一双双幽绿的兽瞳。
尖锐的狼嚎在林中响起,惊飞大群禽鸟。
不成声的惨叫声被振翅声掩盖,血腥味在林间弥漫,大片的高草都被染上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