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也发现有人在附近,但此处仍是玄林郡的地界,普通人应当不会靠近,低低问一句,“是玄铁林的人?”
“并非。”那人从藏身的地方走出,一袭简单的灰色术袍,原来是一位巫者,“两位……似乎也不是林中之人?”。
“是人类……?”淑旻侧过头微笑着,柔声劝说,“这里是灵族的地界,你既然不是玄铁林的弟子,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的好,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灰衣的青年沉默了片刻,“姑娘应当知晓进入玄铁林的路径?”
淑旻蹙起眉,横着水波流转的眸子瞪了他一眼,“玄启并不喜欢生人闯入林中,你若想进林子,需得黑巫或是魔灵的指引。”
“淑旻,何必说这些?”南歌摇头,向着灰衣青年走去,“阁下是西北哪一郡国的巫者?寻玄启是为了何事?”
整个双华,以巫为业的除了祈天宫的祭司与玄铁林的黑巫,剩下那些巫者的家乡都在西北郡国,隔绝人烟的苦寒之地。
青年面色微微一滞,似乎在仔细斟酌什么,随后向着南歌低声一笑,“不过是仰慕玄铁林中黑巫的术法,希望得以一观,不想这玄铁林戒备森严,黑巫更是难得一见,看来终是要失望了。”
“黑巫有什么好见的?”淑旻缓了面色看着他轻轻摇头,“那些黑巫的法术都毒辣得很呢。”
“既然阁下也认定自己无缘结交黑巫,还是不要留在此处为好。”南歌知道淑旻待人一向心软,今日不见着这人离开玄铁林地界只怕不肯罢休,便也顺着她的意思相劝。
青年点头,似是自语。“此处的确不可久留,在下还有些事务积在身上,便与两位告辞。”
“真是个奇怪的人。”淑旻看着他缓步离开视野内,勾起一丝好奇的笑意,“他分明是巫,为什么不用法术,反而走得这么神定气闲。倒像有心看风景一样?”
“好了。”南歌上前挡住她好奇的目光。低头轻笑,“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一看忘川和天河的交汇吗?我们这次便取道西南,从那里沿水路往珊瑚海去。如何?”
从三川郡离开,南歌陪着淑旻架了竹排顺流而下。
西南蛮族聚居的地方奇山巍峨,流水仿佛一道玉带一般交缠碧树之间,茂密的山林中还不时传来渺远悠扬的山歌。
淑旻执着一支白色的箫管立在竹排一侧。水蓝色的术袍随着暖风轻轻流淌,比竹排下长满藻荇的碧水更柔曼一些。
幽咽的箫声在远山近水间回荡。混杂着一抹水的温柔与渺远,将这古老的歌谣中原本蕴着的怅惘和遗憾冲淡了不少。
“江南春雪,大漠瑶花。日下朝露,暗夜昙华。”南歌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和着音节低低诵着曲词。
这是水灵一族流传已久的歌谣,水灵姑娘们似乎总是多情,大抵会离开水灵湾。嫁与人类,可相对于灵族久远的寿命。与爱人相伴的那几年不过镜花水月般飘渺,因此也就有了这样哀戚的歌谣流传。
淑旻仍是立在船头,水蓝色的术袍和花青色的头发都在和煦的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彩。
她的调子里并没有多少哀戚,她喜欢的也是灵族,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地陪着彼此,只是不能通婚罢了,其实这样也很好,不必像许多族人那般受着生死别离之苦,她有些不明白师姐淑蓁为什么总是因为她与南歌亲近而怪罪她。
三叠后,曲子停歇了下来,淑旻看着岸边微笑,低声唤南歌,“你看,那个穿灰衣裳的人,是不是我们在玄铁林遇上过的?”
岸上一人灰衣翩飞,的确是在玄铁林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
南歌让竹排拢了岸,青年见到他们,面色有一瞬的不自在,随即温和一笑,从容见礼,“想不到又遇上两位了,看来很是有缘。”
淑旻收起白色的长箫,抬起头轻笑,“你要去哪里?”
“尚有事务要往澄海,因此在此处等候船家。”青年低眉看向她,水蓝色的衣着将她的笑容映得很安静,也将她绝世的面容衬得温婉。
“我们恰好也要往那里去,若是阁下不嫌,便一道罢,也不需等什么船家。”南歌淡淡瞥他一眼,“这儿似是蜚蛮郡地界,原来阁下之前说的事务,是与凤羲一族有关。”
青年笑一笑,不置可否,只低声致谢,“多谢两位。”
因淑旻要在附近游玩,原本用法术只需两日的路程,足足用了十日才到。
那青年说有事务积在身上,却也没有露出一点焦急不耐的神色,还随淑旻和南歌一道往珊瑚海去了。
远远的,便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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