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喘着气儿说完这一番话,便缓缓地闭上了眼,屋内很安静,除了静女一声儿低过一声儿的微弱呼吸,便只余了青黛在不远处那低低咽咽的抽泣。
薛瞳叹了叹,敛眸低语,“两位既是见过了,就请出去吧,静女也未必想在最后一刻看到你们。”
李檀犹豫着未走,看着薛瞳犹疑了片刻,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倘我能将她救过来,她可会怨恨于我?”
“……会。”薛瞳抿唇,静女虽然平日很是和顺,但性子里却有着倔强的一点,这么多年来,她对李檀不可能真的一点不怨。
“那便让她去恨吧。”李檀低低苦笑,翻手落出一痕蓝色光点,在床榻边开出一朵精巧的幽蓝色花朵来。
薛瞳略微吃惊,随即唤过青黛,“去请医者进来。”
青黛不解地眨了眨眼,她分明见静女这般模样早已无法救治,怎么薛瞳反倒唤人来诊病,难道她也难过糊涂了不成?但薛瞳行事向来极有道理,既是她这么说了,青黛便只唯唯地点了头,反身出去寻医者。
“月神草,是隰桑与你的?”薛瞳敛眸去看静女,她面上灰白的颜色果然缓解了些,只一双眸子仍是紧紧阖着,毕竟是久病虚损的人,又不似寒林那般灵力很盛,命虽被救回来,一时半会儿却是醒不了的。
李檀缓缓起身,向着廊外走了几步,“的确是隰桑所赠,薛姑娘与双华的皇后相识?”
“隰桑的事情,我听她说起了,她那位桑师姐。着实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薛瞳转身欲走,到得门槛处又顿一顿,“静女虽然看起来和顺,却是个极会隐忍的女子,日后你自会明白。”
推门出去,青黛正引了一位医者走过廊中,那一阵头佩青巾。一袭的蓝色竹布的衫子服帖地穿在身上。见得薛瞳出来,向她温和地点了点头。
薛瞳只觉此人大是面善,住了步子。“青黛,这位医者似乎并非之前为世子妃诊病的?”
青黛哭得通红的眼里难得泛起一丝宽慰,拉着薛瞳激动得说话都哆嗦,“薛姑娘……这位是千草郡一位游方医者。你可还记得三年前……那时候有许多人染了病——他们说那是染了玄林郡煞气的缘故……就是这位大夫治了一治……才能等到后来归风公子带着那个蓝衣裳的小姐来救人……”
“是你……”薛瞳出了一回神,又将那医者看一看。这才想起那年在千草郡郊外的山道上,确乎是遇上过这样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想必就是他,肃然的面容这才浮起一丝笑。略略颔首,“先生既能缓解煞气之症,想必也当听闻月神草。世子妃方得月神草续命,如今体虚未醒。诸般调理,有劳先生。”
“自当尽力。”医者仍是温和一笑,缓步进了屋内。
李檀依然立在廊中,暮色渐渐逼近,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这处楼台很高,放眼望去,山脚下万家灯火尽皆收入眼底,此时战乱未定,眼中犹能有这许多明灭的光影,若放在四境清平之际,只怕是要连成一湾明亮的长河。过去的那些日子,静女便是这样看着这些热闹的灯光亮起,再一盏一盏地熄灭吗?
他摇了摇头,十余年前他离开重山国时,并没有这样一座高耸的楼阁,他不知道,这是否是静女为了排遣寂寞而特意建造的。
“世子殿下,方子便在这几前,在下诊病已毕,这就告辞。”那医者清朗的声音将那些飘渺的思绪打断,李檀回过神,这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位医者。
反身进屋燃了烛火,见那医者仍旧正淡淡然站在里间,不卑不亢,透出一点潇洒的态度,便做了礼,“恕李檀冒昧,您可否在重山小住几日?静女如此重病,恐怕不是易与之症。”
“既得月神草,如何能够不知其功效?”医者眉梢微微一挑,面色却没有一丝变化,嘴角挂一抹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这月神草能激发魂魄之力,既是救回来了,数十年间都不会有事,只是世子妃积年劳累,素体虚弱,如今只需好生将养一番,莫让她着了气恼,更不可再行操劳。”
李檀默然应了,看着医者缓步出去,伸手拈起方子,小心地叠起收好,自语一般地叹息,“我的确欠静女良多,日后自是不会再让她那般操劳……”
薛瞳见静女好转,李檀也归国,料想自己不需留在此处,便往前厅与沈潭商议了些事务,随即告辞前往雾霭林。
“薛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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