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祭司微微颔首,随即转眸去看在浓厚的黑烟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落入视线的仍是熟悉的娇小的身影,脱尽了原本的稚气与任性,看起来比从前长高了不少,身姿也出落得越发窈窕动人,只是被淹没在时隐时现的黑色烟气中,让人觉得有些冷冽,又有些可怜。
三名祭司并未离开,只是后退了几步,犹豫片刻,上前低声提议,“属下留在此处,以防玄铁林还有其他动作。”
蓝荫轻轻点头,“这样也好。”缓步走上前,在距离黑幕三步外停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絮语,“涟儿……我会让你解脱……来生再不要生在帝王家,好吗……?”
不论是祈天宫还是皇室,都有着太多太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活在这里,终究是不会有自己的希望的。
轻咬了唇,指间一转,一道翠绿的光芒自身旁升起,如同藤蔓一般缠结生长,霎时凌空潘富起来,将周围的煞气缓缓驱散。
“原来……王妃的父亲是……木灵一族?”商桦与商靳立在远处,不由低声赞叹,“这么多年,竟是从未有人知晓。”
“不错。”商靳点头,蓝荫被带回祈天宫时虽然还未记事,但身为灵族后裔,有些东西是生来即会的,并不需要有人教授。
不多久,周围浓密的煞气已被驱散殆尽,蓝荫指间短剑翻飞,祭衣在翩翩木叶的缠护下肆意飞扬,出手之凌厉,一点不比玄铁林的功夫差。
一旁的祭司静静看着,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虽然蓝荫离开祈天宫已有十余年,但这功夫的确一点都没有落下,这样的风姿,除了寒林之外,祈天宫中再无旁人能够企及。
翟涟就算已经被煞气侵染,到底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从前若不是寒林有意相让,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她,此时出手已经颇为凌乱,没过多久,手中玄色的长剑便被蓝荫击飞,连衣衫也被划破不少。
周围的祭司低声叹息,想不到蓝荫真是一点都不手软,看来比起上代几位最优秀的祭司,寒林还是差了不少。
蓝荫缓缓舒了口气,阻住翟涟后退,低声轻笑,“涟儿,别怕……一切都结束了,都会结束的……”微微阖眸,手向前一送,短剑激飞而出,随着寒芒折出一痕展翅飞翔的凤鸟。
然而一道人影忽然从一旁闪出,为翟涟挡了凌空飞来的短剑。
“迁儿?”蓝荫紧紧蹙了眉,那剑上附了法术,足以将生魂打灭,就算是神仙都救不回来,“真是个傻孩子……”
“王妃难道真要手刃亲女?”林迁轻轻摇头,“阿涟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您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做……?”
蓝荫阖眸,缓缓摇头,漫起一丝凄笑,“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你既是舍不下她,愿意与她共死,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她不会再让翟涟这样身不由己地活着,她要让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干干净净地死去。
伸手摄回短剑,轻轻划破手腕上的皮肤,让神血顺着上面的花纹缠上剑身,正欲再次引动法术,身后忽然被人揽住,蓝荫不禁一愣,缓了手中动作。
“荫儿,收手。”明王握住她腕上伤口,摇头制止,“不可使用灵凤诀,我们不能再失掉你。”
蓝荫苦笑着摇头,“……为何要让我心软?”势头缓了一缓,便再也无法继续狠心下手。
无奈转眸瞥向翟涟,见她清减了的小脸上似乎淌过两道泪痕,在阳光下熠熠生光,这才收起短剑,怔怔看着她。
翟涟眨了眨眼,苍白的唇微微动着,似乎在轻轻自语,“父王、母妃……对不起……”
还未等任何人回过神,黑烟漫过,空荡的城门外唯留一片青翠的草地,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幻梦,难以回溯。
“她似乎并未完全被煞气吞噬……”商靳低声自语,缓步走上前。
“大祭司,属下无能。”蓝荫颔首,手中紧紧攥着短剑,终是忍不住伤痛,泪水顺着面颊滑落而下,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串深色的印迹。
“……你已经做得很好,先回去歇下吧。”商靳瞥了瞥地上斑驳的泪迹,只作未见,随即转身离去。
第二日,翟川和高峻也回到了京中,恰好赶上几日后的清明祭典。
然少祭司终是没能出席祭典,寒林因身体虚弱,不得不留在青霭郡休养之事也只能公之于众。
此后的半年,凤灯郡沉寂了下去,唯有西北局势依然不容乐观,重山国一带的郡国与西北四国六郡相持不下,委实令人忧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