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原先她并不关心这一点，只是寻找一个好的故事，把张一成作为原型，装进来就行了。至于主人公背景，可以进行合理化想像。

    但现在，她不能不关心了。张一成已经不只是她新作品中的一个原型，而是走进了她的生活。他有血有肉，走进了她的内心，扰乱着她所有的情绪。

    谷兰诗呆着想了一会儿。她作出了一个决定。

    谷兰诗拨通了陈志豪的手机，约他见个面。或许，有些问题要更直白，不能绕圈子。

    放下电话，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办公桌，关上灯，跨出了公司大门。走廊黑魆魆的。她犹豫了一下，便走进那黑暗之中。

    现在，张一成在干啥呢？

    张一成和唐晓亮，正在东武到齐州的高速公路上奔驰。

    唐晓亮的车轮滚了多少圈，张一成的脑子就转了多少圈，甚至更多。他在这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重新捋了一遍所有的案子。

    如果的确是他杀，如果齐州市与东武的确是同一个凶手，那么，所有案发现场，都要以此重新审视与定义。张一成的思考也都是以此为前提。要找到凶手，必须尽快解决几个问题。

    凶手为什么选择了他们？或者说，这些受害人的共同交集是什么？东武主要以老人为主，而齐州市明显没有这个特点。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年纪不是共同交集。

    东武案子已经结案，加上地方小，翻出来重新调查，难度太大，光走程序就把时间耗光了。那就只能退回到齐州市，以现有的两件案子为基础，去寻找突破口。

    而在新的案件没有发生之前，调查张晶晶与曲晓波的共同交集应该成为主攻方向。这需要两人更详尽的背景材料。

    但这需要时间。那么最容易着手的突破点，还就是张晶晶妈妈的问题。看来，要想不惊动王庭，是不现实的了。

    毓秀服饰出现在了所有案子中，其员工李娜娜又出现在了第一个案发现场。如果重新审视，那么李娜娜应该也有所隐瞒。这条线索可以同时推进。

    张一成锁定了这些问题，长长地吁了口气。但他也隐隐觉得，事情并不会如他想像的那样进展顺利。在没有新的案子发生之前，陈志豪的人手与技术便不能全部集中到这个案子上。单靠他和唐晓亮，要与凶手抢时间，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他悲哀地发现，要想加快侦破工作，似乎只能等着凶手再次作案。

    这是高手，他从未遇到过的高手。

    想到这一点，刚刚放松的心情，又陷入了烦躁的漩涡。

    最后，他索性不去想了。

    “还要多久到？”他欠欠身，问唐晓亮。

    车内长时间沉默。他这句突然而起的问话，倒吓了唐晓亮一跳。唐晓亮看了看表，“还得一个小时。”

    张一成看了看表，八点多一点。“九点半能到了吧？”

    “没问题。”

    张一成拿起电话，拨通了陈志豪的手机。

    “师傅，你们不是去东武了吗？”

    “我们正在往回赶。”

    “啊呀，你都回老家了，多呆几天不行吗？不用这么拼命。”

    “多呆几天？我倒是想啊。”张一成道，“志豪，我们有麻烦了。”

    “麻烦？我昨天跟东武公安打好招呼了，他们全力配合，不会有问题的。”陈志豪有点不相信。在他的印象里，张一成可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唉。不是这个意思。”张一成苦笑了一下，“我是说案子。”

    “案子怎么啦？”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陈志豪一激灵。

    “电话里说不明白。我们九点半到，咱们见一面。”

    “我定地方，一会儿发你手机。”

    也就五六分钟，陈志豪的短信就发过来了。

    “汇文轩203房间。”

    汇文轩是一个别墅改建的餐馆，只有七个房间，座落在一家眼科医院的后院。它的西边和北边被齐州大学的操场包围。一到晚上，异常安静。高楼下的阴影，霓虹灯下的眼泪，都与它无关。身处其中，你只感知现在，不知身在何处。这是最棒的感觉。

    老板鲁菜师傅出身，做的菜却五花八门。这样一个流动如此之快的社会，还打以这个或那个标签，本身就是低级的行为。高手的境界，都没有招式。在警队时，张一成经常带着陈志豪去。

    “也是很久没吃过这家的菜了。”

    张一成面露微笑，自言自语道。

    至少这个凶手是有招式的，有招式就有迹可寻，有迹可寻，就不怕找不到他。张一成想到这一层，心下释然多了。

    美食，是一门学问。能温暖胃，也能缓解人与世界之间的紧张关系。真正的吃播网红，也许就是借此机会，释放他内心的情绪，渴望与这个世界建立更紧密的关系吧。

    张一成闭上眼睛。很快，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