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长乐姑姑说打球是为了玩,不是为了炫耀,方公子呢?”
“我同意郡主殿下的想法。”
“哦,对了,谢谢你的字条,不然今天我也赢不了他们。”
“五小姐客气了。”
他们聊得多是武功和兵法,得知她读过很多兵书,方柏阁有些惊讶。
“都是我娘亲宠着我,不管我想读什么,她会都买给我。而且她也喜欢看,说这些书传承不易,还有很多好书在战火和时光中散佚了。”
她微微叹息,娘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样充满了感慨和珍惜,所以,她也妥善保存她手中的每一本书。
“裴待诏果然非同凡响。”
她笑了,虽然从小到大夸娘亲的人不计其数,可她还是喜欢听。
跟他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可能是因为她主动约了他,接下来都是他主动邀请自己,不是骑马,就是切磋武艺,他还不歧视自己的性别,愿意指点自己马战技巧。
戍边将士这么清闲的吗?可能是他职位不高吧。
她没有多想。
离开云中前,大伯母有意无意的说起方柏阁的母亲最近在给他相看人家。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可她有很多顾虑。
比如,他们相处起来更像兄弟,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如果,她真的嫁给了他,那就要离开爹娘很远很远了,她舍不得离开他们。而且,大哥已经外放了,她不忍心他们膝下孤单。
有心事,她都会和二哥讲。
“徐女侠当局者迷啊,如果方公子不喜欢你,他老约你干什么?即便你和大哥都远在天边,不是还有我给爹娘尽孝嘛。”
“也对哦。”
“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你可别错过了。”
二哥说得有道理,可她还是罕见的犹豫了。
方柏阁又来约她,这一次,他剖白了心迹。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见她俏脸微红,方柏阁继续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虽穿着男装,但能在松鹤园射箭的,除了徐家五小姐还能是谁呢?
“方家世代文官,偏偏出了我这么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异类。”
“我也是个异类,既不舞文弄墨也不拿绣花针。”
“来云中历练,也是因为家父的关系。五小姐,做武将的妻子既清苦又艰苦,还很可能青春守寡。所以,我不敢贸然告白。”
“既是夫妻,当然要风雨同舟,同甘共苦。”
方柏阁笑了,她想,这么好的男孩子的确不能让他做别人的夫君。
于是,她留在了云中。
娘亲很喜欢方柏阁,爹也是。大伯父将婚礼操办的十分盛大,娶走了徐家唯一的鲜花,婚宴上,方柏阁险些被羡慕嫉妒恨的同僚们灌死。还好有两位堂哥和二哥的帮忙,她才没有在洞房当夜独守空房。
婚礼结束后,爹娘呆了一个月就回洛阳了,可二哥足足多留了一年。
他们是双胞胎,虽然娘亲试验过好几次,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心灵感应,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
方柏阁不介意,还说二哥可以一直住下。
二哥回洛阳那天,她哭了,他也哭了。
后来,方柏阁步步升迁,被皇帝调到了河西。
苍凉的荒漠戈壁、清澈的河流湖滩、神秘的西域风情,还有发生在这里的或残酷或浪漫的历史故事,都让她很喜欢这片土地。虽然管宴很心疼她,说这里是不毛之地。每次寻访完古迹,她都会写长长的信给娘亲。娘亲说,下一次她一定要来这里看看。
差一点,娘亲就来不成了,因为乌月国的敌军来了。
前线交战激烈,方柏阁领着人马几乎倾巢而出,敌军探查出城中守备空虚,准备偷袭。可他们没有料到,方将军的妻子也是名勇将。
她先鼓舞城中为数不多的男子和将士、百姓们的妻子,发给他们铠甲,让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城门上即可。
好在,她和方柏阁在百姓们心中比较有威望,她真挚朴素的话语也感染了他们。
“保家卫国、人人有责。即便,你们是没提过刀枪只拿过扁担的布衣百姓,你们长在深闺不能像替父从军的木兰一样上阵搏杀。但是,登城拒敌,守住城池,我们绝对能做到。”
“即便死,我们也要站着死。我大越不出懦夫,不出孬种!”
“杀!”
安排好疑兵之计,她又亲自出城,带着训练有素的家丁们在敌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这些在仓库里的备用物件只能阻挡少量敌军,她故意穿得极为亮眼,毫不隐藏自己的女子身份。果然,敌军主将自负轻敌,嘴里还说着不三不四的下流话。
乌月国,裴待诏赢过你们,她的女儿也不会输!
这位敌军主将是名副其实的虎背熊腰,面目狰狞,手里一把开山刀使得是力拔千钧。但是,她的马战亦不俗,枪出如龙,虎虎生威。
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娘亲讲述的前辈先贤、她许诺过要风雨同舟的夫君,以及,城中那些平凡但愿意信任她的百姓。
她没有丝毫恐惧,她只能进不能退,她不怕死只怕输。
敌军主将没能轻易取胜,大感丢脸,便使出全力誓要将她斩落马下。
她知道,女子武艺再精,在力量上还是不如男子。
“嗖——”
她心分二用,淬毒的暗器精准地射中了敌军主将的面门,他应声倒地,挣扎了几下就死了。家丁们也将其他敌军打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见城门上士兵众多,这些守军又武艺不凡便立刻撤退了。
“小女子阴险毒辣,罪过罪过。”
她回到城中,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和手上的血昏了过去。
她不是晕血,而是脱力累得。
她醒来时感觉浑身酸软,丫鬟哭得不成人样,小心翼翼地捧来了铜镜,她的左下颌上留了一道刀疤。她觉得,夫君应该不会嫌弃吧,反正她自己不是很看重外在皮相。
她要先守住后方。
几天后,夫君大胜而归。
她笑了,可他却哭了。
别人口中的英勇神武,却是妻子的以命相搏。
“怎么,看我现在貌若无盐,夫君后悔了吧。”
“不,它美极了。”
他小心地摸着她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怜惜和炙热,倒是把她弄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凭借此次战功,皇帝赐给她诰命,甚至比方柏阁的品级还高。娘亲写来的信说,以后,会有很多母亲给自己的女儿讲巾帼英雄徐时我的故事。
巾帼英雄徐时我,她捏着信纸嘿嘿傻乐。
夸奖的话说完了,娘亲没忘了敲打她。
“这一次守城胜利,看起来是因为你计策高明、武力超群,是徐时我个人的功劳。实际上,是百姓的功劳。如果没有他们的信任和支持,你再怎么手段百出,也无法凭一己之力击退敌人。”
“所以,要爱国如家,爱民如子。要记住我为人人,人人才会为我。”
她是有一点点得意了,可娘亲的话及时提醒了她,她要做的要学的还有太多了。
随信还附上了一盒祛疤药膏,方柏阁每次给她涂药膏时都会情动不已,然后便是一番火热缠绵。她想,这疤不去掉好像也挺好的。
二哥的信一共两封,一封是夸奖她,一封是怒骂方柏阁无能,不能保护好妻子。
留在爹娘身边的阿孔,很晚才成亲。
他的妻子安洁若出身农家,极擅长侍弄花草,松鹤园中几株娇贵的兰花就是她救活的。她并不粗鄙,还是个博览群书的女子。他的岳母是仕宦之家的小姐,娘家在朝堂争斗中受到了波及,家道中落,只能下嫁给农家子以求安稳。
他喜欢她的质朴天真,喜欢她的灵慧细腻。
娘亲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让他多等了一年,说女孩子还小,太早成婚不好。他不急,因为他们可以常常在松鹤园见面。她种花,他画画。
有时候,他会牵着她的手去看水池里的锦鲤,同看一本书时会忍不住亲她的脸颊,替她拂掉身上的落花时会轻轻地抱住她。
她虽然很害羞,紧张地手足无措,可她还是很欢喜。
终于,他如约娶了她。在旖旎的青庐里,他才知道他其实很心急,他等了太久了,他对她的渴求让他丢掉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她也忘记了羞涩,全身心的回应着他。
娘亲像宠女儿一样宠着儿媳,让她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最好不要老来缠着她,应该多缠着夫君。
大哥也成家了,他的妻子是当地的世家之女,祖母是最高兴的一个。
大哥升迁得虽慢,可是每一步都很稳。回京时,侄子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后来,他继承了松鹤园。别人提起徐时与,不再是裴待诏次子,而是丹青大家徐时与。他和妻子在园子里教养子女,琴棋诗酒,悠闲度日。他笔不离手,从不忘了磨砺技艺,他不和别人比较,只需要超越昨日的自己。
她和方柏阁踏遍了大越的边疆,虽然夫君尽力不让她身陷险境,可她也不怕敌人的枪林刀树。最后,夫妻双双封侯,功成身退,好像还掀起了一股女子习武的热潮。她尊重孩子们的天性,因材施教,她也没忘了把娘亲讲给她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只是,她很少讲自己的故事。她这才明白娘亲为什么很少说她自己的故事了,因为,真的没什么可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