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这么做,我以后还要和表哥玩呢。”
娘亲转了转眼珠,狡猾地一笑:“你娘才没那么傻呢,但是,我也得给我儿子撑腰啊。有娘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阿稀抱住了娘亲。
阿元被叫到了母亲房中。
他看见姑姑和阿稀来了一趟,他想,肯定是这个臭小子找大人告状去了。哼,没出息的家伙。可是,一向温柔和顺的母亲现在的表情很可怕。好像是布满了乌云的天空,马上要下雨了一样。
“阿元,你姑姑刚刚来说以后他们再也不来尊贤坊了。”
“他们?”
“嗯,你姑姑一家人都不来了。”
“为什么啊?”
“你姑姑说,你和阿稀说了一个秘密,阿稀怎么也不肯说,她只好尊重阿稀的意见,以后再也不来了。”
阿元慌了,他是讨厌阿稀那小子跟自己争宠,可他还是挺喜欢跟他玩的。还有姑姑,总有一肚子奇思妙想,姑父也是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他亲手给自己做的描红本比市面上卖得好多了。
“那怎么才能让他们回来啊?”
“只要你跟我说你们的秘密是什么,我就请你姑姑回来。”
阿元犹豫了片刻,就把他对阿稀讲的话说了出来。等他说完,母亲久久没有发话,只是用很生气很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比发火更让他害怕。
“娘……”
“裴集英,我没有想到,我和你爹竟然会教养出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小人来。你因为嫉妒阿稀,就颠倒是非、造谣生事。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裴家的孩子。”
阿元吓死了,他跪在地上:“娘,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啊。”
母亲不理他,父亲走了进来,说了句跟我来。
他呆呆地跟着父亲出了大门,上了一辆马车。他不敢在父亲面前闹,只能小声地哭。父亲是不是要把他送给别人家了,他们都不要他了……
“下来吧。”
他下了车,他知道这里,是毓财坊的裴家老宅。
父亲打开了门锁,这里很破旧,比尊贤坊小多了。他跟着父亲进了一间厢房,这里摆着几样旧家具,看床上的雕花,好像是女孩子的房间。
“阿元,你知不知道尊贤坊的宅子是谁买的?”
“我知道,是姑姑买的。”
“你知道买一栋宅子要多少钱吗?”
他想了想:“很多很多钱。”
父亲笑了:“阿元最喜欢的牵丝糖一盒要多少钱?”
“半两银子。”
“你姑姑最开始在绣坊做画工,每个月的月钱是半两银子。她要在这屋子里从早画到晚,画满一个月才能赚到一盒牵丝糖。”
他看了看这屋子,都没有他自己的卧房一半大,他每天写一个时辰的字都累得不行,姑姑竟然要画上一整天……
“你姑姑靠她自己手中的笔,赚来了裴家的家业。后来,她又嫁给了你姑父。可是她之前太辛苦了,积劳成疾,生完阿稀就昏迷了。”
他看见父亲眼中似乎有泪光,每次,祖父和母亲提起以前的苦日子的时候,父亲总是很沉默,即便笑,也是充满了苦涩。
“当时,谁也不知道你姑姑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神医也没有好办法,阿稀也许再也不会有娘亲了。所以,我和你娘才这么宠他,除了爱,更多的是心疼。”
“别人家都是哥哥支撑门庭,我们家却是最柔弱的妹妹来赚钱养家,我欠你姑姑的太多了……”
他哭了,为父亲,也为姑姑,还为阿稀。
“其实,我做得也不对,我应该一碗水端平,以后阿稀有的玩具吃食你也有。”
父亲抱住了自己,他哭得更厉害了,父亲的认错让他无地自容。
“爹,我错了,我不应该编谎话骗阿稀。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嗯!”
“那就好。”
“爹,娘会原谅我吗?”
“只要你承认错误,再去给阿稀真心实意的赔礼道歉,你娘会原谅你的。”
“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父亲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好。”
马车上,娘亲问了阿稀一个问题。
“阿稀,你知道你的小字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是稀世珍宝的意思。”
“是啊,阿稀是娘的宝贝,无论什么时候,娘都爱你。”
娘亲抱住了阿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很好闻,她又说道。
“可娘不只是阿稀的娘,也是你爹的妻子,是裴家的女儿,是一位画师。少了任何一个身份,那我都不是我。”
阿稀听着,他觉得自己似懂非懂。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拥有自我,这个自我里有自尊、自爱、自立、自强。这个道理,你会慢慢明白的。”
“哦。”阿稀点头,“那,我可以跟着娘亲去安国寺吗?”
“当然可以,只是画壁画很无聊的,我怕阿稀呆不住。”
“不会,有娘在哪里都有趣。”
“那你必须让小厮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安国寺人太多,你要是跑丢了或者被人拐走了就不好了。”
“我一定让他们跟着。”
“那你明天就跟着我去吧。”
娘亲说得没错,在边上看着别人画壁画确实很无聊。可他喜欢画画时的娘亲,认真专注,一丝不苟,好像在发光。悬着手臂画画那么辛苦,也不叫一句苦。
来围观的香客都夸娘亲,先是夸她画得好,然后才夸她长得漂亮。他们称呼娘亲也都是裴待诏、裴供奉、裴画师,而不是裴夫人。
这就是自我吗?
那他以后会是什么呢?
他现在还不知道,可他希望自己能够像娘亲一样能干,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的行走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