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紧,不能连良心也掉进钱堆里。”
裴云霄起身要回房,站在门口他又说了一句:“你不做,我理解。可你连试都不愿试,太叫我失望了。”
裴云岚连连叹气,其实,谁都没错,错的是作恶的人。她把蝈蝈络子挂在床头,心里很难过。解贞何其无辜,她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分明是碧绿的蝈蝈,映在她的眼里却是血一般的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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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外,白鹭村。
解家的厢房里,今晚只有解贞一个人。她的三个堂妹都被叫到了正房,和堂叔堂婶一起睡。月光出奇的明亮,不用点灯也能看清一切。她打开自己的箱子,先拿出那柄白梅花纨扇,再从暗格里取出了两样东西,两枚银锭子,两只银手镯。
离开张府前,张佳岑找了个机会把这银子交给她。
“这是裴表姐留给你应急的,她说你们孤儿寡母寄居于此,难免有个意外需要用钱。又怕你不收,所以让我保管。可没想到,竟然会……”
解贞的眼睛又红了。
“大夫人的赏赐肯定都被你堂叔收走了,你身上的散碎银子也留着应付你的堂婶堂妹吧。这十两银子你可千万要藏好了。”
“我晓得了,谢谢六小姐。”
“要是真有什么事,就托人捎信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帮。还好白鹭村离沧浪城也不算太远,你去了,要照顾好自己。”
“请六小姐放心。”
张府对她们母女可谓仁至义尽,不仅请了大夫,又是汤药又是补品的喂,可惜母亲还是走了。
当年父亲去世,解贞没有兄弟,所有的东西都被族人收走了,保住的唯有母亲名下的几亩地,因为那是她的嫁妆。每年租给别耕种人,交了赋税便剩不下什么,所以只能出来教书为生。可那到底是母亲最后的倚仗,她一直念着要给解贞找个好婆家。
暴雨洪水,毁掉了一切,也毁掉了母亲的希望。
教书所得,刚好够她们母女花用。张府又负责了丧事,让母亲体面的葬在了父亲身旁。解贞还未来得及发愁自己何去何从,堂叔解冠便要来接她走。堂叔的要求合情合理,大夫人怕委屈了解贞,给了他不少钱物。
可解贞留下的只有她这口旧箱子和旧衣旧书。
堂婶还算好相与,只是一切都听堂叔的;堂妹也不算调皮,给了她们簪子珠钗就不再吵她了。
解贞把珊瑚银镯戴在了腕子上。
在张府的日子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时光,在万卷堂和小姐们读书写字,在木香院和母亲聊天做针线,和裴云岚一起游虎丘。
解贞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裙子上。
到了白鹭村,她才知道堂叔接她来,是为了把她卖给陶府做冲喜新娘。陶四公子的病情古怪需要有热孝在身的女孩,解贞又读书识字,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解贞听了,只是点头,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
她已经认命了,嫁人如何,冲喜又如何,没有把她卖入妓院她已经很感谢堂叔了。也许过不了几天,她也成了寡妇。大不了,一条白绫了结了性命去地底下见爹娘。
解贞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天还没亮,解贞就被叫起来洗漱梳妆。堂婶拿着柄羊角梳子给她梳着头发,安安静静地梳好了发髻,堂婶低声说道。
“孩子,嫁过去了要好好过日子。婶婶没什么钱,这柄梳子是送你的新婚贺礼。”
“谢谢婶婶。”
“哎。”
化好了浓重的新娘妆面,戴上了青色的蔽膝,手持鸳鸯戏水团扇,解贞登上了马车。迎亲的仪式从简,队伍不急不慢的走向苏州城。
面如死灰的解贞不禁自嘲,前方的路还有什么苦头在等着她呢?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仲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