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男人们,觉得手里缺了那么一把焦糖瓜子。一曲《子夜歌》唱毕,第二轮菜肴也上来了。
脯腊、下酒菜、插食、厨劝酒。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看得裴云岚眼花缭乱,她先按住筷子把每一次道菜都印入脑海,然后才吃起来。酒醋肉、羊舌签、光明虾炙、葫芦鸡、螃蟹虾羹,这几样好菜下肚,还没吃插食和厨劝酒的裴云岚不争气地快要吃饱了。
她放下筷子,身后的侍女给她添了一杯酒。
一对舞伎在鼓声中登场,二人身穿五色窄袖薄罗衫、足蹬锦靴、头戴金铃胡帽、腰系银叶腰带。飘逸的袖子时而低垂、时而扬起、随着鼓声渐渐加快,金铃和银叶也清脆的响起来。
舞伎的杏眼发出勾魂夺魄的信号,观者想要多看一会儿,她却如落樱飞舞般让你无法捕捉。舞伎柔软的细腰深深弯下,一抹酥胸若隐若现。柘枝舞就此结束,看得人意犹未尽。
大方地打赏了舞伎,胡克文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冯家姐妹的柘枝舞虽好,到底比不上元娘子的剑器舞。”
“只可惜人家元娘子看不上咱们这些臭商人,砸多少金银珠宝人家也不肯来呀。”刘冠卓自嘲道。
“一个妓女,装什么清高。”胡克文嗤笑道。
“就是因为清高,她才能成花魁呀,越难得到的,才越让人心痒。”宫学吉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剑器舞,不知道和公孙大娘的比起来怎么样?
裴云岚幻想着那位清高的元娘子的长相,又用了些香螺炸肚和青精饭,这下子她彻底吃饱了。她小声地和哥哥聊着天,许是兄妹俩的衣着寒素,桑二公子和吕四公子并不搭理他们,认为他们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酒酣耳热时,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的少年伶人走到席间来。他傅粉施朱却不减秀色,轻轻巧巧地行过礼开始了表演。
他且唱且说,神情腼腆羞涩,却语出讥讽,大胆地挖苦着在座的老板们。裴云岚看得很认真,觉得这有点像单口相声加脱口秀加唱歌的混合型表演。
“古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又哪里比得上胡老爷?”少年伶人耍着折扇说道,“金满堂,不如胡老爷的厨药房。”
“诸位或许要问了,这天底下有厨房,有药房,哪里来的厨药房?”
“哈哈哈,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要踹人了。”胡克文笑骂道。
“这厨药房是全天下独一份,胡老爷专为母鸡们准备的。北地的山参、江南的白术、云中的黄芪、青州的红枣,价值千金的药材也不过是母鸡们的吃食。啊呀呀,看看小生我碗中的胡饼,真是欲语泪先流……”
“胡说八道。”胡克文一脸高兴,丢给他一枚银锭子。
少年俳优的尺度拿捏得很好,既炒热了气氛又不会让人觉得不快。宫学吉告诉她,这人名叫黎鸣真,是有名的杂戏艺人,这种调侃人的席间戏弄是他的拿手好戏。
水光灯影流转之间觥筹交错,听泉厅外,灼灼荷花亭亭出水,裴云岚身为局外人,将这偶然瞥到的豪商饮宴一夜,如实的记录在了画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