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矛盾激发（一）怀孕？

    直升飞机盘旋在上空。

    软梯一点一点收了上来。

    顾子臣左右看了看，冷漠的声音对着武大一字一句，“尹翔去了哪里？”

    武大不说话，低头沉默。

    “武大！”顾子臣厉吼。

    武大紧捏着手指，看着顾子臣。

    “尹翔死了。”坐在一边的叶妩开口。

    话一出。

    顾子臣和乔汐莞两个人都怔住了。

    顾子臣狠狠地看着叶妩，脸色一直在变，不停的变化，他问，“尸体呢？”

    “尸体被艾卿扔下来的手榴弹炸毁了，我们没办法带走。”叶妩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顾子臣紧捏着手指，似乎身体都在发抖，一直不停的发抖。

    脸色恐怖到吓人。

    “尹翔怎么死的？！”顾子臣眼眶通红，直逼问叶妩。

    叶妩咬唇，眼眶有些红，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不清，“帮我挡的子弹，子弹从头上穿过去……”

    顾子臣狠狠的看着叶妩。

    叶妩那红润的眼眶渐渐地流出了眼泪，“是我连累了尹翔。因为知道我叛变，艾卿对我下了绝杀令。汤要杀我，尹翔帮我挡了那颗子弹。”

    顾子臣脸色冷冷的看着叶妩，狠狠的看着，带着那样明显的恨意。

    叶妩低垂着头，感受着顾子臣的视线这么强烈的投射在她的身体上，她无法控制的眼泪一直流着，“对不起子臣，让你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伙伴，对不起。”

    顾子臣转头，脸色冷漠，似乎是不愿意再和叶妩说一个字。

    叶妩望着顾子臣的模样，脸上的眼泪根本是停不下来。

    坐在一边的武大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盘旋着的直升机内，突然就仿若死寂一般的，再也没有任何人开口说一个字。

    乔汐莞坐在顾子臣的旁边，那一刻她却不敢靠近他，总觉得那一刻的顾子臣好远……还好可怕。

    直升机开了3个小时，停机加油，再次盘旋了2个半小时，到达了上次乔汐莞去过的那个港口，依然来了一列车子出现在那里，然后载着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偌大的别墅里面。

    只有莫梳在。

    莫梳看着他们回来，看着叶妩，有些诧异，还是没有多问的，恭敬的站在那里。

    顾子臣说，“乔汐莞受了伤，胸口地方的枪伤，我帮她把子弹取了出来，现在身体在发烧，你帮她看看，是不是感染了。”

    “是。”

    顾子臣带着乔汐莞上楼，脸色出奇的冷。

    莫梳觉得有些诧异，转头看着武大。

    武大沉默的说着，“尹翔牺牲了。”

    “……”莫梳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了，不相信的看着武大。

    “对，牺牲了。”武大说，然后转身上楼。

    叶妩也没有停留的，跟上了武大的脚步。

    偌大的别墅，莫梳站在那里，突然没有了任何反应。

    他们是在说，尹翔牺牲了吗？！

    怎么会？！

    今天跟着老大出行的时候尹翔还嬉皮笑脸的对着他说，“如果劳资把艾卿都拿下了，这辈子就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当时还开玩笑的说着，“你丫的别被反拿下来了！”

    他只是随口说说的，真的只是谁口说说。

    他们这种人一向都忌讳这种话的，而他当时怎么就忘记了？！

    他眼前有些模糊不清，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在微微抽泣。

    很久没有牺牲过了。

    身边的人，很久都没有牺牲过了。

    老大带着大家离开分散的时候就说过，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有人牺牲。

    所以，他们才离开了基地。

    尹翔的死……

    他转头，看着老大从楼上下来，脸色冷漠着，如一阵风一样的走了出去。

    乔汐莞身体受了重伤，他不陪在她的身边，他甚至没有提醒他，让他去给她医治，就这么冷漠的离开了，走得那么快。

    莫梳看着他的背影，隐忍着的身体渐渐地平复下来。

    他拿起医药包，比一般家用大了至少3倍的高级药箱包走向顾子臣的房间。

    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虚弱的女性嗓音。

    房门打开，乔汐莞看着莫梳的脸色，看着他脸上无法掩饰的，情绪。

    应该知道尹翔的死了吧。

    乔汐莞想。

    莫梳放下手上的医药包，冷静的对着乔汐莞说道，“我现在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口，或许感染了。”

    “嗯。”乔汐莞点头。

    “在胸口位置是吗？”莫梳问，真的很平静很淡薄。

    “嗯。”乔汐莞继续点头。

    莫梳让乔汐莞躺好，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打开乔汐莞的衣服，看着用白色布料包扎的地方，血早就已经浸透。

    莫梳眼眸没有半点闪烁的在他的胸口上，认真的观察着她的伤口，说道，“确实感染了，我现在要将你胸口上的烂肉割掉，然后再进行缝针，包扎和上药。过程会有点痛，要不要打麻药？”

    乔汐莞沉默着问道，“打麻药对身体伤害大吗？”

    “对普通人而言没什么。”

    “对胎儿有印象吗？”乔汐莞问。

    莫梳眼眸一紧，脸色微动。

    “我只是怀疑而已。”乔汐莞说，“昨天取子弹都坚持过来了，今天我想也就不过如此吧。”

    莫梳抿着唇，忍不住问道，“你怀孕了吗？”

    “不知道。上次和顾子臣没有做保护措施，然后回来又耽搁了时间没有吃避孕药，紧接着，这个月月事还没来……”乔汐莞静静的说着。

    她想或许是怀孕了？！

    但也觉得，可能经过这两天，孩子掉了也说不定。

    亦或者，是自己多疑了。

    莫梳放开她胸口的位置，伸手直接拿起乔汐莞的手腕，然后把脉。

    “你还会中医？”乔汐莞诧异。

    “会一点。”莫梳说。

    乔汐莞就沉默的，感受着自己心跳有些快，快到好像拉扯到了她的伤口，让她有些隐忍的痛。

    5分钟过去。

    莫梳放下她的手，“很虚弱的脉搏，我不能肯定。”

    乔汐莞点头，“这么算来，和顾子臣上次到现在，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

    “过几天我再帮你把脉一下。”莫梳说。

    “好。”

    “现在整理伤口。”莫梳眼眸一转。

    “嗯。”乔汐莞点头。

    莫梳找了一条毛巾让乔汐莞咬住，然后根本就没有给乔汐莞准备的时间，手术刀已经开始在他修长而灵活的手上跳动，一点一点割掉那有些腐烂而红肿的地方，再迅速的进行缝针，上药，最后包扎。

    整个过程还是很痛。

    痛得乔汐莞汗水直流。

    这次却没有哭。

    她想，对比起尹翔的死，这点伤就真的不算什么。

    尹翔。

    她沉默着。

    曾经在上海的时候，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男人，就死了吗？！

    是真的为了救叶妩而死的吗？！

    她咬着唇，狠狠的咬着。

    莫梳已经挂上了点滴，帮她输水，“因为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怀孕，所以很多激素类药物我暂时就不给你用，你现在在发烧，我给你输了点营养液，增加抵抗力。好好睡一觉。”

    乔汐莞看着莫梳已经离开。

    尹翔的死，让这里面的人都变得，冷漠不堪。

    她闭上眼睛。

    刚刚顾子臣把她安顿在床上后，说了句莫梳等会儿上来帮你看伤口，就离开了，冷冷的背影，走得很快。

    以前，她确信她以前不是错觉，但凡她身上的伤口都是顾子臣亲自上药，亲自包扎。经过这几次，她也能够知道顾子臣对医疗这一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而这次，在她这么敏感的位置，他却让莫梳来帮她进行处理和包扎……

    她一直告诉自己这其实没有什么。

    毕竟莫梳是医生。

    医生看病人的身体，理所当然。

    妇产科的男医生，还理所当然的看女人下。体，你能说他是流氓吗？！

    所以。

    她表示真的很平静的，很平静的，渐渐沉睡过去。

    ……

    大厅内。

    顾子臣从外回来。

    莫梳在大厅，看着他说道，“是感染了，我已经处理了烂肉，然后缝针，消毒，包扎。”

    顾子臣微点头。

    “老大。”莫梳叫着顾子臣欲离开的背影。

    顾子臣沉默着，停下，“莫梳，尹翔牺牲了。”

    “我知道。刚刚武大给我说了。”

    “尹翔不会白白牺牲。”

    “嗯。”莫梳点头。

    “温特森和吴飞钦的任务怎么样了？”顾子臣问。

    “听说比较顺利，只要拿下了关键人就行。”

    “让他们小心点，先别通知他们尹翔的事情。”

    “是。”莫梳连忙点头。

    “对了，叶妩是这边的间谍。所以还是我们的人。”

    莫梳诧异的看着他。

    顾子臣没什么特殊表情的准备离开。

    “老大。”莫梳又叫着他。“有件重要的事情。”

    顾子臣微皱眉，看着他。

    “乔汐莞怀孕了。”莫梳一字一句。

    顾子臣一怔，狠狠的看着莫梳。

    “她怀孕了，虽然脉象很虚弱，但确实怀孕了。她自己似乎也有感觉，我不知道你现在会不会要……所以我给她说的是，目前不确定。”莫梳对着他。

    顾子臣脸色有些起伏，半天似乎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老大，我没有其他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真的不太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莫梳一字一句。

    顾子臣面无表情的已经转身离开。

    离开的一瞬间，看着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那个女人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

    顾子臣眼眸微动，大步往上，和她擦肩而过。

    “顾子臣，恭喜你。”女人说，深深切切。

    没有任何回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有走过时，冷冷的一阵风而已。

    她努力让自己笑了笑，从楼上一步一步的下去。

    “莫梳，好久不见。”

    “叶妩，欢迎你回来。”莫梳伸手，紧握。

    叶妩微微一笑，笑着说道，“其实我也受了点伤，在后背，我自己没办法处理，还希望你帮我看看。”

    “客气了。”莫梳点头，“去楼上吧，我帮你处理。”

    “谢谢。”

    两个人走进叶妩住的那个房间。

    叶妩躺在床上，莫梳掀开她的衣服，看着她后背上层次不齐的伤，现在有一大片已经烧伤的痕迹，看上狰狞无比。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莫梳问。

    “当时艾卿离开的时候，丢了一颗手榴弹下来，正好炸在了尹翔的身上，我和武大没来得及躲避，就被炸伤了一点，我想可能不是特别严重，刚刚洗澡的时候看到，也被吓了一跳。”叶妩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嘴角还笑了笑。

    莫梳沉默着，认真的清理。

    一个女孩子，背上的皮肤几乎恐怖到吓人。

    他记得他们当时离开的时候，叶妩的后背没有这么多伤痕。

    作为医生的他，几乎看透了队员的身体，当然也清楚地记得他们的每一道伤口。

    “我的背是不是特别的难看？”叶妩突然开口。

    其实还是有些痛的，不管他们经过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和伤害，疼痛是最本能的身体反应，所以她找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嗯。”莫梳点头。

    就美观而言，真的很难看。

    “怎么会变得这么的面目全非？”莫梳问。

    叶妩眼眸微动，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不只是后背，前面也这样，变成了一具丑陋的身体。”

    莫梳抿紧唇，注意力一直放在她的后背上。

    “顾子臣带着你们走了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特别消极。那段时间真的很恨我所处于的环境。为什么我非要承担起家族的使命！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你们一样潇洒的离开！为什么我要做间谍，为什么我的人生不可以像你们一样的洒脱，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死，死了就没有人再逼迫我做任何事情。”叶妩说。

    莫梳的手指微动，似乎是因为她刚刚说的，微微颤动。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隐忍了下来。隐忍下来后，开始执行任务。那段时间基地其他成员对我其实是排斥的，有些人觉得我忘恩负义，居然会撇下同伴，自己回到基地。有些人觉得我是其他队的成员，本来以前就存在竞争和不屑，自然也不愿意和我配合，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艾卿交给我的任务，我基本都是独立完成，然后受伤会比较严重。也就近一两年，我才开始和其他人员配合着执行任务，虽然受伤没那么多，但曾经的伤口却是已经留下了这么丑陋的痕迹。”叶妩说，静静的说着。

    莫梳抿了抿唇，口吻轻松的说道，“这个世界有一个地方叫做韩国思密达，你可以去那里走一圈。”

    叶妩忽然也笑了一下，笑着没有说话。

    莫梳认真的给叶妩处理着她的伤口，因为爆炸会有很多细微的沙泥融入皮肤里面，必须清理干净，否则感染的几率会很大。

    沉默的空间。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武大出现在门口，看着叶妩和莫梳，看着叶妩后背上的伤，那么狰狞不堪。

    当初两个人躲过死劫，待爆炸结束后，武大走向叶妩那边，就看到了她血肉模糊的后背……

    叶妩说，“没什么，一点小伤。”

    不是小伤。

    专家统计过，而且他们也亲身感受过，人类最大的疼痛就是来自于烧伤。

    “我们去找顾子臣吧。”叶妩站起来，说。

    武大看着她，“叶妩，顾子臣已经有了乔汐莞。”

    “我知道。”叶妩却说，“但是顾子臣不还是我们老大吗？”

    武大沉默着看着她。

    “走吧，即使没有了尹翔……也不能放弃老大。”叶妩说。

    武大拉着她，“叶妩，你在上面待着，我去找老大。”

    “我待不住的。”叶妩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没有看到顾子臣的安全，就没办法心安是吗？！

    “别这么看着我，你把你的外衣给我就行了。”叶妩说着。

    武大脱下了衣服。

    叶妩穿上，掩饰住了她后背血肉模糊的伤口。

    然后他们一起摸摸索索的去陡坡下找顾子臣，找了很久，天色已经黑透，终于找到了顾子臣和乔汐莞。整个过程顾子臣一直抱着乔汐莞，一直温柔体贴，但是叶妩，叶妩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默默地，不发一语……

    其实。

    叶妩后背的伤虽然不致命，但就从伤势而言比乔汐莞更严重。

    但整个过程，叶妩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只是这么默默地看着顾子臣和乔汐莞，恩爱有加。

    “武大。”躺在床上的叶妩突然叫她。

    武大回神，走进去，“怎么样？”

    “有点痛。”叶妩毫不掩饰。

    武大咽了咽喉咙，“我陪着你。”

    “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叶妩突然笑了一下，笑的时候似乎是拉扯到了伤口，痛得直呼气。

    “你别动了。”武大皱着眉头。

    “看你这么担心我，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叶妩说。

    武大看着叶妩，无可奈何的表情。

    叶妩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武大，看着她那张脸上，因为不笑显得有些过于严肃。

    突然觉得，真的很好。

    似乎又回到了8年前，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只是。

    那个人身边，多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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