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邪和蔓蔓从院子里走出来, 这会他们换了一身更为华贵的衣服, 今天是除夕,宫里没有宫宴,所以这会他们两人在蔡府, 是打算在蔡府过年的。
骆氏年纪也不小了,脸上爬满了皱纹, 以前她还惦记小儿子的子嗣问题,但小儿子和公主年龄都过三十岁了, 年轻的时候没有生下孩子, 难不成年纪大了,还能怀上孩子?还好大儿子膝下儿女众多,以后就算小儿子去了, 灵前也不会没有尽孝的晚辈。
骆氏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蔡嘉昌和周氏也已经知道了,不过没在骆氏面前提及罢了, 他们夫妻俩一进屋就往离邪和蔓蔓身边坐一起去, 蔓蔓和周氏妯里之间说了几句话,转瞬就和两个侄女玩闹到一块去。
蔡嘉昌和周氏生了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年方二十岁,预备明年秋天成亲, 二儿子十七岁,正在相看婚事,大女儿开年之后就是十五岁, 半年后从皇家书院毕业,定亲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三儿子十二岁,啥也不管,是一个正在吃正在闹的年纪,小女儿十岁,被宠得有点娇气,这些侄子侄女谁都不怕,就怕离邪这个叔叔,偏偏又极为喜欢黏着离邪。
离邪和兄长说了几句话,过后大家就不讨论这件事情了,安心过这个除夕之夜。
原本以为除夕不会起波澜,却不想后半夜,蔡府的大门被敲响了,门房那边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报给管家,管家一听,说道:“我去报给老爷。”
这事可大可小,管家也不能拦着,此时天空一朵烟花盛开,离着有些远,只能看到烟花在天空开放时的美丽,听不到声音。
现在住在正院的是蔡嘉昌和周氏,他们是蔡府名正言顺的老爷,骆氏已经荣升为老太太,住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了。
管家就来的正院,原本除夕之日睡得就很迟,好像才睡下去,就被叫醒,蔡嘉昌浑身都散发黑气,如果没有了不得的大事,看他怎么收拾扰他清梦的人。
“老爷,二老爷那边来报,说老太爷不行了。”
管家的声音响起,蔡嘉昌立即整个人清醒了,脑子里徘徊不去的是:他终于要死了吗?
“知道了,你赶去禀报三老爷。”身为人子,哪怕当老子的再有不是,他的丧事,他和弟弟一定要出席。
离邪听了管家禀报之后,那也是立即就起身了,不过没让蔓蔓跟着一起去,到前厅时,就见穿着一身孝服的蔡嘉昌,他再看自己这身黑衣,也没打算回去换,兄弟俩坐上管家准备好的马车,马车在深浓的夜色当中缓慢地行驶。
蔡嘉昌表情有些肃穆,他一言不发,离邪也一言不发,相对于他把蔡星津当着完全的陌生人,蔡嘉昌做不到他这样无动于衷,毕竟那是他以前期盼已久的父亲,他一直渴望得到他的一点回应。
京城这段时间风声鹤唳,各处检查得很严,蔡星津哪时不死,偏要这时候死?马车一路上遇上几波执勤的城卫队,城卫队问清楚状况之后才放行。
东城区这边,一片寒风漆黑当中,蔡家灯火通明,中门大开,下人慌里慌张、脚步匆匆。
跟着下人指引,来到一处幽静的院子,蔡星津在蔡相去世之后第二年就整个人瘫痪了,蔡嘉辉倒也没有虐待他,派了下人伺候他,只是他本人鲜少探望他,是因为江氏的死亡。
江氏是在和蔡星津推推嚷嚷之间,被蔡星津推倒撞到柱子上,江氏本就年老体弱了,这一撞倒就再也没有起来。
进了屋,才发现蔡嘉辉和其妻子、儿女安静地矗立一旁,而床榻上干瘦的蔡星津,或许真是临终前回光返照,他脸上倒是还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且那双眼睛格外地明亮。
然而那双明亮的眼睛慢慢地变得黯澹,原本指着蔡嘉昌和离邪的那双颤颤巍巍的双手也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垂了下去,双眼整个失去光彩,身子一歪,已然没有了呼吸。
床边的老仆伸出手试探了一下呼吸,他惊呼:“老爷,大老爷,三老爷,老太爷登天了。”
一般情况下,孝子贤孙这时候就啼哭起来,然而此时屋子里鸦雀无声,蔡嘉昌是哭不出来的,离邪也是哭不出来了。
蔡嘉辉眼角有些湿润,虽然这个爹是个渣,但其实他并没有对不起他,以前对他疼爱有加,后来就算沉迷女色,不管他了,但也没有给他带来麻烦......这样一想,蔡嘉辉豁地蹲下/身,哭出声来了。
景元三十五年,正月开始,别的人家在开开心心走亲戚拜年,蔡家在办丧事,蔡星津的丧事按照规矩来办,但不会停灵太久,也就七天时间,而来蔡家祭奠的人却不少,不管蔡星津这人以前留给了世人多少谈资,但他死了,且他还有一个非常出众的儿子,看在驸马的份上,送来奠仪的人家不少。
七天后出灵,京中各户人家私底下议论纷纷,市井百姓纷纷诧异,按照高门大户的丧葬规格,不是要办四十九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出灵了呢?有人立即解释,于是蔡星津灿烂辉煌的过去又被人们翻出来炒冷饭了,他的大名再一次被远扬传播。
蔡星津下葬之地就葬在他的父母身边,既然活着的时候,蔡相没有教好儿子,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在地府团圆,蔡相该重新承担起教导儿子的重任,才不负他一片爱子之心。
皇宫,永章殿,景元帝正在听柳戊汇报事情,随着他吐血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些人的动作越加放肆了。
柳戊垂头而立,作为玄衣卫头领,陛下手上的情报百分之八十来自于他,所以现在的情况,他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唯一有些不明的是,到底是谁给陛下下药的呢?
现在被他查出来的,上蹿下跳最为厉害的是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其次是大皇子、二皇子,再然后是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后面三位皇子的动作可以忽略不计,七皇子、八皇子原本今年大婚,看起来大婚的时间要推迟了,且他们手上并没有多少资本,所以他们的动作倒是没有出格的,而九皇子这娃只能算边缘人物,尽管有朝臣接触他,那朝臣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拥他上位,九皇子虽然不是没有心动,奈何他是一点资本都没有的,除非他前面的八个兄长全部死了,才轮得到他上位。
陛下说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这么快跳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且这人是别有目的,要推其他人上位,他暂且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大皇子,他也做了许多动作,但大皇子这娃以后应该挺苦逼的,因为好多事情不是他做的,是他的王妃背着他下的命令,他手底下那些人也听王妃的旨意,且王妃这人手上势力不小,就连他玄衣卫都有她的人,更别说禁卫和其他军队中,难怪陛下对明郡王妃这般忌惮。
景元帝看了半天汇总的统计表,冷笑着说道:“老二这手段不错。”他指着统计表上的几个人名,问道:“柳戊,这些人是何时投靠老二的?”
柳戊瞄了一眼说道:“回禀陛下,似乎就是最近才收买来的。”
“那就不是老二的人,但他们为老二所用。”景元帝捋着胡须,好整以暇地说道。
柳戊顿时煳涂了,此时他觉得不愧是陛下,不过是看一眼,就知道哪些人有问题,这几个人既然不是肃郡王的人,那么是谁的人呢?
莫不是靖郡王妃的人?这样一想,柳戊发散思维的脑洞根本止也止不住,联想到手上势力不弱大皇子的大皇子妃,女流之辈也不能小瞧,柳戊瞬间想通了之前的一些疑惑,原来陛下从始至终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所以他才这么胸有成竹。
柳戊觉得以后他绝对不能小瞧女人,瞧大皇子妃和靖郡王妃两人,这可是把大皇子和靖郡王等耍弄在权柄当中的人物,如果不是早就被陛下察觉,只怕她们隐藏在暗处,大盛朝还真会改天换日了。
景元帝心中冷笑,这次他不打算纵容罗初云、罗初岚这对姐妹花了,她们有许多古怪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他老了,没有多少精力与她们周旋了。
“继续监视,还有,晚上把驸马偷偷地带进宫来。”自从他装病以来,他就没有光明正大地召见过这个女婿,现在形势一触即发,他需要找女婿再确认一下,别最后真被逼宫退位,那他这辈子的英明就毁之一旦。
送灵归山,丧事结束,蔡府上下这几天疲累不堪,骆氏年纪大了,回府之后,洗漱一番就休息了。
正院这边,蔡嘉昌和周氏正在商议守孝之时,原本大儿子要大婚,这祖父去世,要守孝一年,但蔡嘉昌这个做儿子必须守孝三年,就算孙子守孝一年,总不能父母还在守孝,他就能热热闹闹办婚事吧?所以这婚事顺延下去,只怕真要三年后了。
“烨儿也二十岁了,这三年后就是二十三岁了,儿媳妇这马上十七岁了,三年后二十岁了。”周氏顿时头疼。
蔡嘉昌叹道:“只能如此了,总不能以后让烨儿在孝道上被人诟病。”
说罢他揽着妻子的肩膀,喃喃道:“蓉儿,否极泰来,以后我们会更好的。”
周氏心头暖呼呼的,拜不着调的公公所赐,她的夫君极为痛恨妾侍,所以他的后院除了她这个妻子之外,没有其他女人,他们有五个儿女,就算婆婆说过,以后把小儿子过继给小叔,她也没什么不愿意,家里没有那么多龌龊事情,一家人和和乐乐,她这辈子已经别无所求。
柳戊来找离邪时,离邪正优哉游哉躺在屋子里与蔓蔓漫无边际地闲谈,他一出现在院子里,离邪就发现了。
离邪翻身就从床上起身,蔓蔓顺势撑起身子,问道:“做什么?”
“嘘,我进宫一趟。”说罢离邪下床穿上长靴,取下挂在床柱子上的衣服,三两下穿好。
蔓蔓眨了眨眼,低声说道:“那你帮我向父皇带个好,好几天没有见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呢?”
从腊月二十开始,据说病入膏肓的皇帝,除了召见过几位皇子之外,一概没见三位公主。
离邪勾唇一笑,蔓蔓回以一笑,片刻后,他已经消失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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