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眼眶,腾不出手给他喂丹药,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喊:“张道友……张道友……”
混沌中,俞蘅闻声缥缈,过了许多才反应过来,哦张道友是自己啊,然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你醒了!你没事吧?”
“没、事。”
他虚弱地看向沙漏所在处,它已经远在高空,只能从灼亮的金光中判断它的位置,法器认主,会一直跟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这是子兑换系统里的一件商品,发明者将其命名为逆阴阳。口气大得很,这件宝贝却足以配得上这个名字,沙漏一竖吸阴煞邪祟,一翻则炼化,再次流下的沙子便会释放明光阳气,该明光阳气还受持法器持有者的控制,能为护盾,可以说相当逆天。
他心念一动,金色沙漏翻转数下散出一道金光,金光穿透黑色云层落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温柔却坚定的护罩,护罩挡住罡风,将极寒煞气隔开,源源不断地在他身体注入暖气。邹凝和他靠得最近也得了好处,周身恍如置身阳光之中。
火车嘎嘣地被拆掉,俞蘅再次心念一转,金光从他身上继续蔓延开,直至裹住整列火车。
震动终于停止了,火车喘着将断未断的粗气,颠簸地继续往前行驶,每震一下就有铁皮木板哐哐往下掉。
“这也太神奇了,这叫什么法器?”
“逆阴阳。帮我一个忙,扶我起来让我坐着。”
刚坐下,顾明磊就抱着赵雅挤了过来,两人的面貌也很不好,跟挤过春运一样。
“张、张老哥?!你怎么变这样儿了?!”
“没事,那东西烧命,如果不能在将我烧死之前脱离险境,那……”
赵雅惊呼:“烧命?!”
邹凝却明白过来:“是用你的寿命催动的?怎么会有这样邪气的法器!”
“邪不邪气的,能暂时保命就行。”逆阴阳,使用者无需多高修为也不用损耗多少法力,老少咸宜亲民便利,甚至是刚入道门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也能用,只要你有足够的寿命,逆乾坤不需法力催动,它烧的是命。
逆转的阴阳越多,烧的寿命就越长,这一刻都要死了,还死守着今后的寿命做什么?因此多做背水一战之用,如果不是生死时刻,俞蘅也不会拿这个出来。
罡风被阻挡在外,幸存的乘客哀哀哭泣呼痛求救,面对求自己救命的乘客,邹凝茫茫地将眼神落在俞蘅白色的头发上,摇摇头:“我也救不了你们啊,连我的命,都是张道友舍命换来的。怎么这么难呢,只是想要离开鬼蜮而已,怎么这么难呢?”
“张哥,躺我大腿上吧,我壮实,大腿有肉躺起来可舒服了,我家猫儿就喜欢躺我腿上睡觉的。”俞蘅被顾明磊按着躺在其大腿上,他哭笑不得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火车摇晃得厉害,这么躺着确实好受很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脑子跟玩过山车似的,晃荡得上涌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爬起的皱纹一条条增多,如同看着亲眼看着一个人毫无停歇地走过光阴迈进死亡,这种体验糟糕透顶,赵雅承受不住,哽咽着问邹凝:“大师,大师你有办法救他吗?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这么死掉。”
“我、我没有办法,张道友,让逆阴阳取我的寿命吧!你别用了!”
俞蘅摇头:“不用,我撑得住。”他已经吃过长生丹,以凡人计,能多添加百年寿命,他只是看着老迈,其实还老当益壮,并不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他看着沙漏,伸手一招,沙漏掉进他怀里,如同怀揣一个小太阳。
阴煞狂潮被破坏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成气候,邹凝布下的法阵就能挡住它们。
突然广播声起:“就餐时间已到,半个小时后开放取餐,请需要的乘客……”
不知不觉,上车后的第一餐到来,估摸着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
在受攻击中一直不露面的列车长此时刚出来就被围着声讨要说法,他摊开手无奈地说:“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如果我出来的话,难保它们不会更发疯,对它们来说,我们也是食物。跟你们说句贴心的话,我们也很苦逼啊,守着这辆破成垃圾的车,看样子跑不了几趟了,唉。”
“他娘的别说这种鬼都不信的话!你摸摸自己的心、哦你不是人没有心,你就说你这些话你自己信吗你!”吴钰萱的脸破了相,灰头土脸的,她指着列车长大骂:“你要真是好心,那还发什么餐,那些补票的人不都是被你们吃了?!装什么好人啊!”
被这么说破,列车长却还是不慌不忙,舔了舔唇说:“这是规定,上了这车就得准守规则不是吗?你们人类不就最爱标榜自己是守规矩的人吗?我们哥几个守着这车接送你们,冒着多大的风险啊,没点报酬也说不过去不是?我们也是照着规矩来的,你们人类不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没冥币买票,还想白搭车啊?”
最后,列车长一句话暴击:“再说了,你们不也吃得很高兴吗?一面假惺惺地抱不平,一面又捂着眼睛吃得满嘴油光,有本事,你别吃啊。”
“你!!”吴钰萱气得大喘气,列车长勾起笑容看向其他人:“要就餐的赶紧缴费吧,用餐时间可是有限制的。”
这句话刚落,就有表情麻木的乘客站起来,一个两个,幽灵一般走向前台。没有人去关注,到底是谁失踪了,失踪了多少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不管吃的是什么,活下去。
火车摇摇摆摆地前行,吴钰萱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上上下下地荡悠,她恨恨地坐下,将头埋在膝盖里。
“我的行李箱呢?帮我打开……吃吧。”俞蘅从行李箱里拿出营养剂,“剩下不多了,我和顾明磊吃一管,赵雅你和邹道友吃一管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