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见深重又坐下了,感觉头有点发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半个多月来每次猛然起身或者稍微走几步,总会有些不适之感。招太医看过,说是忧思成疾再加上寝食不安所致。想治也不难,就是一个“养”字,可他却做不到。
低着头闭目片刻,感觉稍微强些了,他才睁开眼睛,抬手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手放下时带下了一缕有些发灰干枯的头发。
“朕。。。”朱见深看着这缕头发愣了一下,抬手拈起鬓角的一缕头发轻轻一拽,发落。
“张敏。。。”朱见深抬头:“贞儿曾说你头梳的不错?给朕梳梳头吧。”
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朱见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熟悉而陌生。张敏梳头的力道很轻,他知道张敏已经很小心的把控力道,可每次梳子顺下去还是会带起许多枯发。
未老先衰,自己好像还不到四十啊。
青丝白发片片而落,张敏没说话,朱见深也没有说话。张敏看着朱见深的头顶,朱见深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各有所思。
“鞑靼的俘虏之后终于轮到了大明的子民,接下来呢?”张敏想到此处,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他要监察万寿山中登仙殿的建造,所以他时常要出宫,如今朝中、民间是个什么样子,他是看的见,也听得到的。
锦衣卫、东厂、西厂,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商辂和彭时过后朝中清流所剩无几。
他忽然想起了日前在顺天府前的一幕,一个老妇抱着襁褓中的孩童嚎啕而哭。他上去问了,那老妇人的儿媳被哪个侍郎还是员外郎家的公子给逼死了,儿子本就体弱,一时气急攻心也死了。她抱着孙儿前来顺天府含冤,顺天府尹问过后把她给赶了出来。。。
张敏给了她十两银子,然后便走了。
权大于法,天下这样的惨事比比皆是,不过寻常。可是在京城一般是极少的,因为清流的存在,他们或许办事能力一般,可有他们在,他们的一张张嘴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如今呢?
皇帝不朝,朝中贪昏之官无数,百姓最后的希望又在何处?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
“贞儿不醒,朕还没有儿子。。。”
朱见深忽然开口叹了一声,打断了张敏的沉思。
“不能守护爱妻平安,朕不是一个好丈夫。”
“乏嗣无后,朕不是一个好儿子。”
“东宫无着,社稷空悬,祖宗基业旦夕倾覆,朕更不是一个好皇帝。”
“朕是罪人。。。”
哽嗓之间一阵难言的酸意,眼中便泌出了泪水。
张敏也哭了,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落在朱见深的头顶。朱见深抬起头:“很可笑吧,老张。”
“陛下。”张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了:“您已经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