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声,无能为力了。尤跃辉气得跳脚,说真想杀了她单梦娜。”
“看不出单梦娜还有这股韧劲!”我赞赏地说道。“就得这样,给尤主任一点厉害尝尝,也替我们女人扬眉吐气!”
“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我没那么傻,我一眼就看透尤主任的如意算盘!”
“所以单梦娜就当了你的替死鬼?”
“可以这么说。”
“尤跃辉对单梦娜说,要是李萍萍就不会像你这样。”
“去他的!”我生气地说道:“你也别往我身上扯,不怀好意的!说说,后来怎样了?”
“后来尤跃辉就来找我,要把医院转包给我,他要玩失踪,去马来西亚朋友开的医院。她认为单梦娜找不到他,只好乖乖去把胎儿刮掉。尤跃辉这一步真绝,单梦娜最后也只能如此。”
“所以你就兴冲冲的来找我,一块去割单梦娜的鱼网?”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单梦娜反正是得不到医院的,我们不承包,别人求之不得哩!要是让别人承包了,那单梦娜才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承包下来,看在济世门诊部同事一场份上,给她百分十的股份,也算救了她单梦娜。”
卓杰然有这一份心,还算得上男人!我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
“单梦娜不会领情的,她会认为我们和尤主任坑害她。”我说。
“我们当然要做得让她感激。医院会混乱一段时间,尤跃辉出国后,会委托律师请我们去拯救医院,而后办理转包,做得让单梦娜只恨尤跃辉,而对我们无可指责。”
“太可怕了,你们男人!”我又激奋起来了。“同是打工仔,被人算计被人坑害,自己也互助算计互相坑害,人性的卑劣暴露无遗!”
“大千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生存竞争嘛!”
“人之初,性本恶!”
“我们太善良了,所以你永远不能当老板!”
“反正我李萍萍是不会去淌这坑浑水的!”
“考虑考虑嘛!”
我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和所尊敬所信任的卓杰然医生那潜伏着的危机,今天偶然看见,它积蓄的能量已经可以摧毁我心中的偶象了。
我看了看手表。
卓杰然叫小姐买单。
星空灿烂,深邃高远,凉爽的海风徐徐而来,心情好多了,胸怀也变得开阔,觉得无须与卓杰然太过计较,倘若连他也不视为朋友,那我李萍萍在A市就孤家寡人形影相吊了。
卓杰然为我打开车门的时候,我向他嫣然一笑。我的这种笑难道不美吗?很美的,我很少向人这样笑过。
坐进车里,卓杰然又把手伸过来,我骂了一声“咸猪手”,他便规矩了。
车子在灯海里拐了两个弯,我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我早就希望卓杰然离开济世门诊部了,上一回听医政科长令中符说过,政府对医疗界违法乱纪事件,也会像对待毒奶粉毒面粉那样一抓到底的。这岂不是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吗?我看济世门诊部既然不要法家卓商鞅,还从原来的死胡同走到黑,就早晚会被取缔关闭的。水一方门诊部若不是甘霖老板成了副书记的乘龙快婿,也难逃查处命运,但即便让你逃过,不久就要医改,人人有医保,你还如此大处方高药费,哪个傻瓜还自己掏腰包来让你坑骗,终究会是千帆过尽的“沉舟”,逃不了多少年后被人挖出来当成古船展览的命运。卓杰然这一回对济世门诊部彻底失望了,决心离开了,何况这一回他是去自立门户,按自己的构想搞出一个新型民营医院,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呀!
“嗤”一声,车子在我的沉想之中刹住了。
我以为到我宿舍了,推开车门下来一看,是巍峨壮观的马可波罗酒店,我回身又钻进车里。卓杰然站了一会儿,抽了半根烟,跷起皮鞋底摁灭烟头,也钻进车里,看了闷闷坐着的我一眼,说道:
“我对她说,今晚值班不回去了。”
“那你就去值班吧。”
“你就不能互相同情吗?”
“你要让我当单梦娜?”
“哪会呢?”
“回去吧,告诉你太太,就说放心不下,不值班了,她一定会同情你的。”
我说罢“卟哧”一笑。卓杰然也笑了,但并没有灰心,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最后一回嘛,好不好?”
我从头发上取下那一枚紫萝兰发夹,递在他掌心里,说道:
“留个记念吧,那一夜遗落在你床铺上,你太太亲手交还我的。”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