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围了许多闻讯赶来的人。有人在找尤主任。我知道尤主任不在。上班时我在门口遇见他开车外出,看见我,他按下车窗问道:“我要你考虑的问题有答案了没有?”我说你买苹果龙眼呀这么快?他笑了笑充满希望地说道:“我再过去看看,也许还能把承包金降下来!”我今天能坚定地和单梦娜成为同一战壕的朋友,不能不说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到尤主任雄心壮志的鼓舞。
“李医生,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也这么冷漠?”
“安医生把我教育到家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卓医生也这么热情!”单梦娜高昂头颅,针锋相对,回击道。“哼!庆父不死,鲁难不已!”
卓医生脸色发青,恨恨地对我说道:
“你见死不救!医生良心何在?”
卓医生愤怒转身而去,门“怦”的一声,像炸弹在我心头轰响,我顿时流了一头冷汗,赶紧拉开门,跟在卓医生身后。众人灼灼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衣服,我不敢抬头,有一种比第一回穿着比基尼走向海滩的羞愧还要多一些什么的感觉,跟着卓医生走进一诊室的产房。
小产妇吕萌脸色煞白,鼻翼翕动,张开着双腿一动不动地躺在产床上,好像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几位其他科室的护士都过来帮忙,有的测血压,有的忙着输液,有的安装新近买来的心电监护仪。安文静医生正用胎头吸引器在吕萌的产道里鼓捣。鲜血已经把她的白大衣和手术单染出一片殷红,而且还在滴滴嗒嗒流淌,生命的体征正在慢慢消失。
众人见我来了,让开一条道。
我走近一看,心尖顿时被揪紧了。小产妇的呼吸已经微弱,安文静医生却还一心一意地在她的子宫里掏来掏去,掏出的尽是鲜血和血块。我已经顾不得安医生从不与我有语言交往了,在她的耳朵旁细声说道:
“安医生,产妇快不行了,赶紧打肾上腺素!”
她抬头看我一眼,目光绵软但并不惊慌,我毋庸置疑地点一下头,她才把胎头吸引器从产妇的产道里拔出来。
有护士着急地喊道:
“安医生!快看!”
我瞧了心电监护仪一眼,大喊一声:
“快打尼可刹米,快打肾上腺素!快!”
卓医生一把扯开安医生,扑过去,叠起双手挤压产妇心脏;我也赶紧扶着产妇的头口对口做人工呼吸。
生与死此刻显得异乎寻常的简单,就在一口气之间。
地球仿佛停止转动,产房如太平间一样死寂,有一声响动,都会叫人吓一大跳。
产妇心脏又开始起跳了,但人们的心仍然揪紧。
尼可刹米和肾上腺素缓缓注进产妇躯体。
产妇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了,长长的眼睫毛上缀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我把一口气分成几段悄悄地吐出来,直起腰来。我看见安文静医生对我点点头,我感觉我笑了,不,是整个世界都在微笑!
胎死腹中是毫无疑问的,剖宫手术是唯一的选择。但是,产妇并没有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因为安医生认为引产是小事一桩,没叫产妇家属履行这道手续。
产妇的鲜血自始至终没有止住,地板上的一汪血蚯蚓似的,蜿蜒向墙下流去,也只有施行剖宫手术才能有效止血。
产妇的情况确实使剖宮手术充满风险。
“安医生,”我建议道,“必须立即剖宫!”
“还是让李医生来吧!”
卓医生对我说话却不看我,他用目光封住安医生的口。其实卓医生费心了,安医生早己魂不守舍,满目凄凉了,正巴望我能出面收拾残局。单梦娜说得很透彻,产妇要是呜呼哀哉,她安医生趁机溜之大吉,由我李萍萍替她顶罪。
“准备剖宫产器械!”卓医生向护士发出指令,“0·1%利多卡因局麻!”
现在轮到我满目凄凉了,我看到一地碎玻璃在闪烁。显然,卓医生想当众逼我走上手术台,去和死神争夺一条苟延残喘的生命。这一刻我恨死这个偏心男人。
众人议论纷纷,说转大医院已经来不及了,越快动手术越有生存希望。他们怎么就不议论是谁把产妇推向死亡边缘,手术通知书至今还没有家属签名,无常的双翅却早已经把一片黑影笼罩,倒好像是我李萍萍蔑视生命,见死不救似的。
卓杰然给我穿隔离衣的时候,在我耳朵旁悄声说道:
“发生不测,我会给你作证明的!”
“你不要走开,我害怕!”在这个男人面前,我不由自己地还原为真正的女人,我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委屈,酸楚之情涌上喉头和眉间,感觉有两颗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很想狠狠捶打他一阵。
“别怕,我们一同努力!”他又靠近我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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