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神经,而那些神经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仿佛都枯萎着,因为程几才恣意汪洋地开始生长,然后就缠了绕了乱了……
程几又责备门口那帮看热闹的同乡:“你们怎么也不来拉架?”
那些人苦笑说:“我们不敢啊!我们要是能拉的住春彪,他能砍伤那么多人去坐三次牢吗?他老子老娘就算活着也拉不住他!”
程几冷哼了一声,对小酒保说:“毛头,给他们两个一人一杯蜂蜜柠檬水,加点儿薄荷,加风油精也行,让他们醒醒脑!”
“哦!”小酒保赶紧准备,又是找蜂蜜又是切柠檬。
程几拉来老耿,强压他在吧台前坐下。老耿委屈地说:“儿子,我不喜欢他……”
程几说:“你喝多了。”
“没有!”老耿简直是傲娇了,“你那些兄弟们我都喜欢,唯独不喜欢他!”
“嗤!”齐北崧翻白眼。
程几也要他坐,他半是不甘,半是妥协地慢慢坐下去,眼睛故意望着别处。
门口那些人见风波平息了,也纷纷坐下喝酒打牌各玩各的。
小酒保将两杯蜂蜜柠檬水放到老耿和齐北崧面前,两人都端起来一饮而尽。
齐北崧原本不喝陌生酒吧提供的东西,但他之前焦躁地连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后又心乱如麻地满凰村找程几,再加上和老耿吵了一架,嗓子早渴得冒烟,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程几说:“回家吧。”
老耿不愿意,说还要玩。
程几知道以他的脾性不喝到醉不会走,醉了也无甚大碍,突然发现他情况不对。
“爹?”他扶住老耿。
老耿刚才还龙精虎猛,此时就像几十个小时没睡觉似的,一头栽在吧台上睡着了。
“……”
程几猛然望向小酒保!
小酒保吓得连退数步。
“你往蜂蜜柠檬水里加了什么?”程几从牙缝里问。
小酒保见对方实在厉害自己躲不过,便哆嗦着指着垃圾箱,那里是他刚才扔下去的旧塑料袋,里面装着他朋友给的“好东西”,某种管制类麻醉药品。
“你疯了?!”程几低声喝道。
小酒保说:“是……是你自己说少加一点就睡觉的!我没疯,是彪叔自己发酒疯太厉害,弄坏了东西我……我叔叔真的要骂我的呀!”
“加了多少?”程几问。
“一……一点点,半瓶。”小酒保怯生生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给他也加了?”程几指着齐北崧。
“嗯……嗯。”
“给我加了什么?”齐北崧问。
程几不答,盯着小酒保:“那他怎么不睡?”
小酒保嗫喏:“我不知道……可能这位帅哥比较年轻?春红,这东西是你懂,我不懂的呀!”
程几回手给了他一巴掌!
小酒保被打得跌坐在地,捂着脸大气不敢出。
“没有下次。”程几居高临下,面沉如水地说,“毛头,听到了吗?”
小酒保忙不迭点头:“听到了听到了,没有了保证没有了!春红你不要告诉我叔叔!我也是为了彪叔好,他一把年纪了真的不能再闹出事情来了!”
“他寻衅滋事是他的罪。”程几森然道,“你有你的罪。”
他不再多看小酒保一眼,对齐北崧说:“别声张。帮个忙把我干爹扶回去。”
齐北崧是多聪明的人,早已听出老耿是被下药了,因此不再计较,恶狠狠剜了小酒保一眼,和程几一左一右架起老耿往酒吧外走去。
经过那群看客时,大家都大笑,说什么刚才还跳上跳下呢,一眨眼就滚到桌子底下去了,醉鬼就是醉鬼,没救了!
两人走出去几十米,齐北崧才说:“那小兔崽子不是好东西,以后不许和他来往!”
“当然,这鬼地方!”程几吃力地说,“老耿要来我管不住,反正我这辈子不会再踏进那门槛一步!”
老耿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被拉到外面受冷风一激,居然醒了,眼睛虽然闭着,但能手臂搭两人肩膀上左脚拌右脚地走,嘴里还咕哝着醉话。
程几见那麻醉药物作用可控,略微放心了些,问齐北崧:“你怎么不睡?”
齐北崧也纳闷,他现在非但不想睡,甚至还有些兴奋。
“那小兔崽子是不是给我下了另外一种药?”他问。
程几不知道,连小兔崽子自己都不知道,总之齐北崧眼下看来是无碍的。
又走了几十米,拐过一道弯后老耿彻底昏睡,话也不说了,脚也不挪了,呼噜倒是震天动地。
老耿比较魁梧,体重在一百六七十斤,两人拖着他难以前行,程几问道:“你会扛人吗?”
“怎么扛?”
“这样……”程几便钻到老耿身下示范。
那是特种兵常用的单人扛伤员的方法,简单来讲就是重心向前,让对方横趴于肩,脑袋和四肢均挂在下边那人的胸前。伤员体重全部压在一人肩上那肯定不好受,但是移动得快。
程几本来想一鼓作气把老耿扛起来,结果腰还没挺直就被压趴下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力量一向是他的短板。
齐北崧倒是扛得动,可惜不得要领。他也不计前嫌愿意背老耿,可老东西真会享福,趴在他背上一个劲儿往下出溜,非要躺平了才舒服。
两人只好采取了一个最笨的法子——抬。
多亏面店和酒吧距离不远,之间只隔着一条小街和一座小石拱桥,否则真要把人腰腿都累折了!
他们气喘吁吁来到面店门口,把睡得跟死猪一般的老耿抬在门口大床上,程几摸门钥匙时整条手臂都在抖。
进了门,开灯,实在也不可能也不高兴再把醉鬼弄上楼了,两人便把几张八仙餐桌拼起来给老耿临时做床,再从楼上房间抱来棉被替他盖上。
忙完这一切,程几汗流浃背地坐着休息,暗骂小酒保屁事不懂尽添乱。
突然他注意到齐北崧的面色红得不正常,顿时警觉起来:“你怎么了?”
齐北崧也坐下,搓了搓脸颊说:“我热……”
“热?”
“……”齐北崧眼睛转向他,嗓音沙哑,“……你中过催|情|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