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虚在床上盘膝而坐,双眸紧闭着,一身白衣血迹斑斑,但是却不像是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
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勃勃生机像是春天来临一样,让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截骨骼看上去都充满生气。
他呼吸平稳,皮肤和头发有着别样的光泽,整个人都像是被净化过一样,纤尘不染。
白衣之上,点点血迹只给人一种雪压红梅的感觉。
池苍颤抖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忽而,失控抽泣,“我儿,你可算好了啊!”
子衿靠在软榻上,紧紧的休息着,目光落在池苍颤抖的背影上,忽而感觉开心。
他不介意做一个杀神,也不介意做一个魔神。
但让他内心安宁温暖的力量,却永远都是人间这普通的情意。
子衿觉得,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安定。
他缓缓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池苍转身来,抱了一床被子,给相拥而眠的两人盖上。
然后,又拿出自己珍藏的药丸点上熏香,放在两人跟前。
这药丸是花了大价钱从药宗买来的,对于损耗过度之人尤为有效。
这原本,是他自己也舍不得用,等着池清虚的诞辰,要送给他的。
但是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给子衿和君轻暖点上了。
周围传来清浅而雅致的香气,子衿迷迷糊糊,也分不清究竟是池清虚的被子上的香味儿,还是什么味道。
但隐约之间,他记得池清虚身上就是这种幽兰香。
不同于女子用的甜香,是那种好似被冰镇过的,清冽的兰香。
所谓幽谷清涧,便是这样的气息了。
池苍守在三人身边,欣喜的老泪纵横,忽而感觉上天优待自己,竟是感动不已。
但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东方城的声音,“池苍,清虚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昨夜我反思一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今日带着小女特来负荆请罪,重修旧好,还请池苍兄出来见上一面。”
这声音听上去是如此恳切,若是没有看到那记忆石里头的场景,池苍都要信以为真了。
池苍抹了一把眼泪,起身来,往屋外去。
关上屋门,刚一转身,却发现几个弟子以及南慕和北辰都在眼前,显然是被外面的声音惊动了。
小石头吃着一个鸡腿,嘴巴流油,含糊道,“师尊,这东方城什么意思啊?”
“也不知道是再搞什么鬼,东方静都要嫁给长河宗少主了,大前天和前天都带着人来对师兄拳脚相加,差点要了师兄的命,这修什么旧好?”清裕不满的盯着大门口,说。
池苍深沉的呼吸了一口初冬的凉气,胸腔里好似充满了力量,道,“遭此一难,让我们看清楚了很多人的嘴脸,是好事儿。”
小石头和清裕都一愣。
两人面面相觑,心道,师尊怎么了这是?
他身上的气度变了。
一瞬间,那些困顿的、无力的、绝望的东西都没有了。
他像是一棵被连根拔起,又在生死一线时,被人种回去好生浇灌,重新抓紧了土地的脉络,获取了新生的老树,反而越发生机勃勃。
还是南慕反应最快,喜悦道,“清虚公子好了?”
他叫了池清虚的名讳,总觉得到了圣元界,“池公子”三个字已经不适合安在他身上——
池家那么多子嗣,谁知道又有多少个“池公子?”
而且,池清虚是那般谪仙似的人,可不是池清泓那种东西!
南慕这话,让其余人感到自己的心缓缓、缓缓地升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全都期待的看向了池苍。
池苍脸上忍不住溢出笑意来,缓慢而坚定的点头,“是的,他好了!”
“嗷!师兄好……”
小石头刚一开口,就被北辰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隔墙有耳!”北辰看了一眼门外,嗓音微凉,“清虚公子好了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吧?”
但是,已经晚了!
外面传来东方静的尖叫声,“清虚哥哥好了!”
“……”池苍和南慕等人无语,被狠狠噎了一下,也被恶心到了。
“清虚哥哥?前天和大前天,她也是这么叫的吗?”北辰瘪嘴。
“怎么可能!”小石头气的瞪眼,立即反驳道,“那时候她骂师兄是废物,根本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