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的确是故意的。之前在玉宸阁附近的树林,那两个追杀江清明的人的的确确亲口说过,他们传讯回族中了,是洞明长老亲自下令,要处理掉江清明。
她也的的确确没想到这个洞明长老居然会是流鸢的母亲,她的亲外婆,但这并不妨碍钱浅想要为江清明讨公道,因此她才抓紧时机故意将这件事点破。
诚然,就如江清明之前所说,眼下魔族来袭,之前这些恩怨在眼下已经没那么重要,现在那里还管得仇人不仇人呢?积怨颇深的赤桑族和羲和族都已经通力合作了,寒涛大长老已经与洞明长老坐在一起议事了,昔年之事早就该放在一旁,共同抵御魔族才最重要。
这些道理钱浅都懂,但大约是事涉自家老公她有些偏心,她就是觉得意难平。魔域之战,人界所有族群都成了战友,他们之前在战场上也得到了羲和族的帮助,战争结束后,江清明想要为父复仇的愿望,很可能也很难实现了。有谁狠得下心对着同生共死的战友刀剑相向呢?
但,钱浅就是有些替江清明委屈,他从小就被羲和族追杀,养父又因此被牵连杀害,以后能不能成功报仇先两说,江清明若不再计较,那是她老公大度,这些事羲和族总不能当做没发生吧?不管怎样,总要有个说法。
钱浅在想什么,江清明是明白的。因此洞明长老让他们去治伤时,钱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清明扯住了衣袖。
“玄音,”江清明望着钱浅的眼睛,扬起温柔的笑意:“魔气会持续侵蚀伤口,听话,先去找丹师疗伤,别让伯父伯母担心。”
钱浅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依了江清明的意思,点点头跟主角团一齐离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其实不太清楚,她爹娘跟洞明长老一齐呆了挺长时间,钱浅的伤已经治完了,开始打坐休息,明和流鸢还没有回来,倒是之前又碰到了见过几面的羲和族青年。
“姑娘,真有缘啊!”那个青年笑得开心,手里捧着乾坤袋,里面装满了符和丹药:“遇到几次了,我叫巫檑。你是五灵道宗的弟子吧?你那个师姐,就是我们羲和族呢!但怎么后来再没见过她?”
“我是剑宗弟子玄音。”钱浅笑着答道:“玄玉师姐和栖霞派的炼器师一起去炼制封印魔域之门的法器了,之前在战场上还要谢谢你们的援手。”
“也是运气,”巫檑摆摆手:“我们洞明长老刚好在场,否则我们的箭就算再快,也不能一下子废掉那个魔族的手臂。洞明长老修为高深,她的逐日弓威力巨大。”
“我之前看到,”原本坐在钱浅身旁打坐的螭焱突然开口:“你们羲和族大多用弓箭?”
“对,”巫檑点头:“留在族中修炼的族中人都用弓箭,我们羲和族拥有上古神器金乌弓,和星象图一样,是上古时期白帝少赐下的至宝,因此族中人一向是用弓箭的,但是被送到外头在各大门派修炼的族中人就不一定了,你们那个师姐好像是个法修。”
“那,你们的箭能穿透结界吗?”螭焱立刻又问道。
“不能,我们试过了,”巫檑摇摇头:“洞明长老都没办法穿透结界,我们就更不行了。听说松阳真人都对魔族结界束手无策,目前应当也只有能破法的赤桑剑可以穿透结界了,但那也没什么用,剑能过去,执剑者也没法过去。况且,魔族大军在结界内集结,而赤桑剑执剑者数目极其稀少,就算执剑者也能穿越结界,也不能寄望于这寥寥几人。”
螭焱不说话了。他其实有些慌,魔族来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寻找到保护朋友的办法。上一次,江清明利用金乌弓射出赤桑剑,成功破坏魔族阵法,但赤桑剑不堪重负当场毁去,清明修为尽毁,他不想再一次看到这一幕重演。
很幸运,这一世由于玄音的存在,在须弥轮回境得到了不需要用强大神魂就能封印魔域之门的方法,但清明怎么办?对于螭焱来说,对抗魔族很重要,但朋友也非常重要,上一次战争落幕,他不断回忆过往,怎样都想不明白,为何要将自己的灵剑射向魔族阵法的,会是自己的朋友?
当时赤桑剑执剑者的确稀有,但也并不是只有玄靖和江清明两人,战场上其他赤桑剑执剑者到底在何处?为何上一世他们最终都没有出现?!
上一世,遥夜并未亲眼见到战争落幕的那一刻,因此眼前心情焦虑的也只有螭焱一人。他抬眼看了一眼正笑眼弯弯与巫檑说话的钱浅,又调转视线望向一脸温柔笑意望着钱浅的江清明,还有依旧一脸严肃认真打坐的玄靖。
这一世,清明心中有了牵挂,他还会这样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赤桑剑射向魔族法阵吗?若清明又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玄音又当如何?还有玄靖,与玄音一同手牵手长大的玄靖,身为江清明的朋友,和玄音的兄长,还有赤桑剑的执剑者,若是江清明出事,他又如何自处?若这一世将灵剑射向魔族法阵的是玄靖,玄音和江清明又当如何?
螭焱的表情越来越沉重,连一旁的慕秋水都看出了不对劲,她皱起眉,关心地问道:“螭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螭焱匆匆站起身,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有些担心我父亲,我去问问螭龙族的情况,他们也该撤下来了。”
“我和遥夜同你一起去。”慕秋水立刻也站了起来:“清明、玄靖,你们和玄音一处等着明前辈吧。”
慕秋水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钱浅朝她笑了笑,转过头继续和巫檑说话。巫檑很快也离开了,只剩下钱浅、玄靖和江清明三个人留在原地,果然没过多久,洞明长老和明夫妇一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