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自杀戮之辈,应当能给尔等提供不错的生计,此生富贵,定不有失。”
“可是,历代掌门留下的基业,毁在我手中,怎么有颜面……”
“颜面对大道有何益处?你我乃求道之人,有一容身之所足以,凡俗浮华,难道割舍不下么?”
“这……”于灵蕴颇有些语塞。
“好了,我择日就要南行,不送。”宝源下了逐客令。
“前辈,我还有一事相求。”于灵蕴见宝源兴趣寥寥,突然从袖中拿出一物,乃是一尊红纹方砚,正是当初自己想要栖身冬泉山时,送给上代掌门,也就是于灵蕴师父孟良夺的礼物。凭借此物,可以求自己做一件搏命之外的事。
“说吧。”宝源面色不悦,收了方砚,自己许下的承诺,自然是要兑现的,虽然孟良夺早已作古。
“我想要求您帮忙,邀请两名同阶前辈,帮忙斡旋说和此事,看能否割地数城,保住半壁江山,一如落英门故事。”
“这……”宝源有心拒绝,找同阶帮忙的难度,对于他这个我行我素的孤家寡人而言,实数一件难事。
…………
小拔都山上草木不多。
江枫初到时,这里有三位看护此间的修士,一筑基两练气,观其模样,都属于混吃等死之辈,否则一早就被拉到前线去了。
江枫进驻此间,从看守筑基手中拿了激活大阵的玉符,一道翡翠色屏障,迅速覆满小拔都山周遭五里方圆,江枫小试了一下,这木系阵法并不牢靠,比雷云城差远了。不过沈浪之前已经去看过,雷云城大阵,已被天音寺修士拆除,即便回到那里也无阵可用,此阵虽然弱了些,但总胜过没有。
但使用洞府却遇到了些麻烦,看守筑基坚持没见到清禹宗的公文,就不可以动用。江枫没时间和他废话,指挥周星等人干脆绑了他,直接将洞府内灵阵尽数激活,体味一番,竟然能达到三阶中品灵地的水平,足以供魏若光突破所用。
可惜只有一间。
且灵阵开启之后,本就普通的护山大阵,更显脆弱了一些,江枫不得不将此间蓄存灵石,尽数投放到阵眼,大阵这才安稳下来。
众人一路劳顿,江枫嘱咐王显道安排轮值警戒,自己则和魏若光一同进了洞府,虽然没有护法的经验,但整个浅山宗,能帮上魏若光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要不是因为“金玉耳环”是女式的,戴上去有碍观瞻,江枫都想用“抚风凝露术”,帮忙净化下此间的灵气以增进效果了。
不过杂质本就很少。
弃了这个念想,江枫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甚至比当事人
魏若光还要紧张,这不只是因为魏若光昔日种种,足以见证对宗门的忠诚,以至于江枫生出爱才之心,更是因为,这可是浅山宗除却自己之外,唯一一棵距离地级最近的独苗。
如果有两名地级修士,至少在盟内,可以与冷听涛平起平坐了。当然,宗门岁入上还差得远。放空心神,望着身前不远处,灵气冲涌勃发,辉光四射游离,激动的心绪,在江枫心中如潮涌般澎湃,久久无法停歇。
然而他心中尚存惴惴。
在四个时辰前,初到小拔都山之时,他便已经接到了郑轶雨传来的信报。已经有不少天音寺修士聚集到清心城,并且倾巢出动,飞跃盘沱江,越过空城雷云城,向东行来。
他们是来做什么呢?是模仿自己,想深入清禹宗劫掠一番,还是向北,迂回包围“青石台地”呢,还是说,目标就是自己呢?
这个时候,江枫忽然听得外间的警报声。
“掌门,无需担心我。”魏若光眉间灵气郁结,忽然转身,他同样感受到了外间的焦躁情绪。
“摒除万般杂念,切莫为往事所困。”对于魏若光的经历,江枫知道不多,但只知道他在覆海门时,甚是不如意,这也许是他突破时,最容易遭受的心魔。
扔出两枚“化脂融灵丹”,突破之时,吸纳天材地宝之力,多属必须,见魏若光身前已经陈列不少,知道他一早就有所准备,在劫掠仁寿城时,又与其他几位玄级互通了有无,但这能增加吸纳效率的丹药,他却是没有的。
无暇交代其他,江枫转身出了洞府,却见翡翠色的大阵外,已经有不少身影凌空而立,各色飞剑攒动,其中金丹修士,更有三名之多。
见性不在其中,这很正常,他应在与无尘城,与冷听涛隔江对峙。
然而杨庆泽也不在,话说他没回清心城,去了哪里?
不过熟人还是有的,之前围攻雷云城的几个身影都在,江枫深吸一口气,正要召集门内所有修士列队,护山大阵并不牢靠,敌方如果攻城,可不能像在仁寿城一般,坐视不理。
然而大阵外修士,只是围观了片刻,三名金丹见了江枫,便仿佛笃定了什么一般,相视一笑,挥手斥退众人,再去看时,他们竟在大阵外一里处扎营,分三面包围了这座孤山。
什么意思?
此番是换了策略,围而不打了么?不过看他们并不着急的模样,是在等援军么,回想当时杨庆泽的话,江枫忽然意识到,他们的确是在等人。
他们在等自己真正惹下的仇家,金光阁。
嘶!
突围?三面金丹,必然会相互驰援,没有当初在雷云城那般容易,何况,魏若光还在尝试晋升,离开小拔都山,想要在找到合适的所在,并不容易,且机缘一旦错过,他日再寻,恐怕并不容易。
坚守?
不说无险可守,只想想在仁寿城逃脱的那名赤髯金丹,那日倾宗门众人之力,也未能留住他,倘若他加入战团,自己这一众手下,想要留得全须全尾,恐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心警戒!”暮霭渐沉,长夜将至,江枫给王显道使了个眼色,令其稳住军心,自己则叫了沈浪进帐。
“速速前往青石台地,将此信亲自呈报给冷听涛。”江枫扯了几张莎草纸,匆匆写下数言,情况紧急,他也懒得用灵力刻录玉符传信了。
“是!”沈浪听令,他同样知道情势危急,他曾经吹牛“日行千里”,于是这几日就一直跑个不停,他有一种感觉,待到此间事了,他多半也能更进一步。
“慢着!”
江枫从袖中拿出一枚七色彩笺,匆匆瞥了一眼,便碎了手中信,“先等一等,我想事情还有转机。”
“是……”沈浪凌空伸出的手只得放下,一时间无所适从。
“先退下吧,倘若还有余力,可以在大阵附近侦查一番,但务必小心。”
见沈浪退下,江枫登时有些坐不住了,郑轶雨传来的情报,竟是“青石台地”同时被围的消息。
他们要做什么?
见性不是说的,只是做做样子么?江枫真想现在就去找见性问个明白,不过显然这只能是个想法而已。
怎么办?
坐等金光阁援军到来,先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再将自己送到那半圣秦九贞身前,挫骨扬灰么?别人不知,自己可知道,关键时刻,便宜师父许福宁可不会动哪怕一根小指头来帮自己脱身。
军帐之中,只听得心跳愈发加速的砰砰声响,诚然,自己想要跑,还是能跑掉的,但真的变成孤家寡人,又有何意义?
转眼看向身侧那光芒越发黯淡的魂火宫灯,但江枫却打不起精神来补充灵石。思忖片刻,他霍然站了起来。
大不了一场生死恶斗!
今夜必须动手!
忆当初,元楚遗迹之中,自己和晏殊佳对阵四名同阶,不也是疯狂求生,最终博得一命么?如今三名金丹,怎么就怕了呢?
拥有太多,反而顾虑重重,心存侥幸,甚至生怕暴露古宝给更多人知晓……
如今狭路相逢,生死存亡之际,倘有破釜沉舟意,何患不存?
他正要冲出帐外,筹谋一二,帅众直扑镇外三营之一,却感觉周身陡然凝滞,仿佛身在怒涛激流之中,难以稳住身形。
再去看时,那尚未添加灵石的魂火宫灯,陡然熄灭,但昏暗的帐内,却渐渐凭空现出些许光亮,几道扭曲的身影,正从无名的角落中,恣意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