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得很高很高,高得能把一整片建筑尽收眼底。天际发白的时候,他朦胧的睡眼循着最亮的晨光看清了连绵不绝的白色雪山( 10);无数裹着白色的松柏(11)从山上蔓延下来,在斜斜的晨光下投射出拉长的树影( 12),旁边牌坊( 13)前的水池(14)也泛着粼粼波光。
“那个时候已经有扫地的道士起床了。”无情说,“那个时候我真的相信了他们似乎真的不需要爱情,可我学不来。”
“既然学不来,”艾克勾过好兄弟的脖子,让垂头丧气的无情抬起头来,“那就该回去了,我的小可怜,回美国去吧。”
“我哪里可怜了。”无情显然有些不满,“至少我环游了世界。”
“抱歉,我的朋友,可我没你那么罗曼蒂克的浪漫主义精神,我是个现实主义者,现实,”艾克握着酒瓶碰了下无情的,“呯”的一声脆响。
“在你眼里的只有整片闪烁的星空和灿烂的朝霞,但我的眼里只有你这个站在房顶上仰着脸的傻瓜,像附近那些烦恼无数又喝不起酒的青春期少年。”
无情描述起他从小酒吧天快亮了的下班时间看到的东西。附近高中的少年穿着丑陋的运动式校服( 15)落魄地站在房顶上,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他身边围绕的是郊外无数废弃的电线杆( 16),木杆已经陈旧得出了木屑(17)、电线也已经断掉( 18)了的那种,上面的小广告( 19)都已经几乎泛黄剥落。黑色的野猫( 20)在附近凄厉地叫着,又躲在电线杆后看不见身影。即使是东方既白,泛黄的晨光( 21)照在了他的脸上,依然是落魄又凄惨,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
“你看,就是这样,”艾克说,“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
无情又不说话了,他叹了口气,长久地低头看起了手中的照片。他细细抚摸着照片微微卷起的角,手指划过女孩带着笑容的脸庞和白色礼服包裹着的曼妙曲线。后来他真的一动不动了,像一尊失去思绪的石像,可艾克知道他其实思绪万千。
这个时候艾克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无情,示意他抬头看。在远处,大海与天空的交界线清晰了一些,又清晰了一些,水面上泛起亮亮的光,一抹发白的红色从海平面映照了出来。然后天际愈来愈红,愈来愈亮,最后闪出金黄的光彩。有海鸟起飞了,它们飞翔在一阵阵冲向海岸的波涛之上,看着崭新的一天送到这里来。
“我有点困了,”艾克说,“我们走吧。”
“再等等。”无情说。
“你还会失眠吗?”艾克问。
“会,”无情说,“但今天之后,也许我能试着尽量不。”
“该做个了结了吧,朋友。”艾克笑了笑,“从你们长大开始,童话就已经失效了。”
他们一夜未眠,困倦着干杯,拎着空瓶走到海边,一起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