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清知道她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听到她说没事便放心了:“回屋歇着吧,今日初一,不会有什么病患。”
“嗯,谢谢师兄。”简轻语说完笑笑,便先一步回房间了。
奚清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才惋惜地叹了声气,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那个负心汉。
简轻语回屋之后,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半晌走到铜镜前,仔细打量自己的模样。
如今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但穿着冬衣看不出来,只是瞧着比以前圆润了些,气色也比以前更好,除了偶尔犯恶心,别的都一切正常。她在镜子前照了半天,最后忍不住解开冬衣,直接看自己的小腹。
嗯,这样看似乎有点弧度了。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将衣裳穿好,就感觉肚子突然抽了一下,她先是一愣,半晌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着急忙慌地穿好衣裳冲了出去。
“疯跑什么!”刚出房门就看到她发疯的师父立刻训斥。
简轻语一脸激动地冲了过去:“师父!我有胎动了!话话刚才动了!”
“……都四个多月了,会动不是很正常?要我说还动晚了,肯定是个小笨蛋!”师父表面嫌弃,眼神却缓和了许多。
刚清扫完院子的奚清也跑了过来,高兴地看着她:“真的动了吗?怎么动的?”
“就是突然动了。”简轻语说着,还模拟了一下动作。
奚清顿时更加高兴,还对着她重复了一遍动作。师父看了眼两个傻子一样的徒弟,哀声叹息地转身走了。
这一日的胎动之后,简轻语的胃口逐渐恢复了,甚至有越来越好的趋势,至于恶心难受的劲儿,却是一点都没了,只有偶尔吃撑的时候会觉得肚皮发紧。
师父也不再吩咐她做事,只每日里抽一个时辰的时间教她看药方,其余时间就随她去了,简轻语觉得无聊,便主动包揽家事,然而每次还没做,奚清便冲过来了。不论是师父还是师兄,都在各种小心地照顾她,而照顾的结果,便是简轻语一个月胖了七八斤。
师父一连观察了她好几日,终于忍不住说她了:“你是不是太胖了?”
“……我哪胖了?!”正在添第二碗饭的简轻语睁大眼睛,“我这是月份大了,看起来比以前要胖些!”
师父冷笑一声:“脸都圆成什么样了,还说自己因为月份大了?你家月份大了肉长脸上?”
简轻语被他说得一震,当即撂下碗筷跑回了房间,当看到镜中下颌线变模糊的自己,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样,我就说胖了吧,”跟过来的师父倚在门口,幽幽给出致命一击,“你以后少吃点,多活动,免得该生的时候孩子过大,大人孩子都危险。”
简轻语苦了脸,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
师父该说的都说了,轻嗤一声便去前边看诊去了。
简轻语垂头丧气地在镜子前坐了片刻,听到奚清在外头叫了才出去。
奚清本想叫她出来帮个忙,看她苦哈哈的脸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师兄,我是不是很胖?”简轻语问。
奚清顿了顿,盯着她仔细看了半晌后认真道:“不胖。”
简轻语松一口气。
“就是圆了点。”
简轻语:“……”
“但也不是什么好事,日后生的时候会受罪,还是控制些好。”师徒俩连话都一模一样,只不过奚清的表情要正直许多,“我本来还想让你帮忙看着点药炉,我去老乡家收药材,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我们一起去收药材吧,你也多走动走动。”
“……好。”
简轻语叹了声气,拿上竹篓便跟着他出去了。师父正在前院医馆看诊,见他们背着竹篓出来,直直就往外走,当即瞪眼训道:“带银子了吗就走?!”
简轻语立刻笑嘻嘻地折身回来,两只手朝上道:“师父,钱。”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吃的。”师父嘟囔一声,拿了两吊钱给她。
简轻语睁大眼睛:“给多了吧。”他们每次出去收药材,都是一吊钱便够了。
“这次的药材晒得不错,各家多给五文,剩下的你们两个拿去花。”师父斜了他们一眼。
“哟,辛苦费,”简轻语当即乐呵呵地跑去找奚清了,“师兄,咱们有钱了!”
“那等一下去集市上,给师父买些果脯。”奚清也很高兴。
“得嘞,顺便给你买双鞋,你这双都旧了……”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师父低头为人诊脉,半晌突然笑了一声。
“半仙,你这回收的徒弟可真活泼,整日里就她话多。”看病的人乐呵呵地与师父说话。
师父轻哼一声,唇角始终扬着:“都是债!”
“跟阿清关系也好,要我说,直接给他们说成得了。”那人依旧乐呵。简轻语虽然胖了许多,可平日穿的衣裳宽大,肚子又不甚明显,加上没有半点孕妇自觉,是以许多人都不知道她身子重。
师父斜了他一眼:“少乱点鸳鸯谱,人家俩根本没那想法。”
说完,抓了几服药便将人打发了,医馆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今日医馆事少,那俩师兄妹拿了钱,又不知道要疯玩到什么时候,师父一个人在医馆里坐了会儿,便打算提前关门,自己也找老友喝酒去。
他这般想着,便将外头的椅子都搬回了屋里,正要将门锁上,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拦住了门:“大夫,看病。”
师父抬头,一张清俊的脸便映入眼帘,他顿了一下,忍不住打量这人,只见此人身形高大结实,身上的衣衫虽然透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却依然难掩贵气,一看便与漠北格格不入。
师父鲜少见这样的人,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想起正事,踮起脚朝他身后看了看:“病人呢?”
“我便是。”男子回答。
师父愣了一下,重新将他打量一遍后敷衍:“公子来得不巧,老朽今日有事,恐怕不能为公子看病了,往前走三百米,也有一家医馆,不如公子去那边看病吧。”
“老先生身为大夫,怎能将病患拒之门外?”那人扬眉,透着一股肆意,“要知道此举,与见死不救无异。”
“公子说笑了,我看公子气息沉稳身形有力,也不像将死之人,公子还是不要为难老朽了。”见他缠着不放,师父索性就直说了。他行医几十年,有病没病还不是一眼就看得出,这人在他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男子听他拆穿了自己,便直接放开房门:“既然如此,就不强求了。”
“多谢。”师父说完,果断关了门,一直走进了后院,才嘟囔一句‘神经’。
男子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过了大路绕过一个拐角后来到马车前,轻车熟路地钻进马车,对面前闭目养神的人道:“大人,医馆就药半仙一人。”
男子正是季阳,而他面前的人便是陆远。
陆远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漆黑一片:“她呢?”
“……卑职不知,药半仙的另一个徒弟也没在,估计是都出去了。”季阳小心道。
他们一个多月前便来了漠北,这一个多月里不停地查简轻语的踪迹,却一直没有半点消息,直到前些日子查到药半仙的临镇好友那儿,得知药半仙几个月前新收了一个女弟子,名唤阿喃,这才找到这个女人。
简轻语可真能躲,从他们查出她死遁的真相,便抛下京都一切来找她,结果硬生生耗了他们这么久,害得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越来越沉默的大人。
季阳一想到这段时日受的苦,便想挽起袖子揍简轻语一顿,但一跟陆远那双眼睛对上,又忍不住同情她。
……害大人痛苦这么久,她这回肯定要倒大霉了。
季阳刚忍不住幸灾乐祸,马车旁便有两个妇人经过,兴致勃勃地聊些什么,他瞬间听到了简轻语的化名——
“刚才我遇到药半仙家的奚清跟阿喃了,两个人刚收完药,正在集市上逛呢。”
“我也见着了,阿喃给奚清挑鞋呢,你还真别说,俩人郎才女貌看着就般配,我都想给他们做媒了。”
“人家俩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还用你做媒啊,我看你就是想白捡媒人茶喝……”
妇人们说笑着离开,马车里的气压愈发低沉,季阳默默咽了下口水,许久之后干笑道:“一群长舌妇,就爱说些有的没的,大人别放在心上。”
“去集市。”陆远淡淡开口,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季阳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待马车启程之后小心劝道:“大人,待会儿……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陆远一言不发,也不知听进他的话没有。
方才还等着简轻语倒霉的季阳,见状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祈祷陆远出刀够慢,或者简轻语跑得够快。
作者有话要说:季阳:每天看领导跟他媳妇相爱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