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到这么一问,急切之下的宋晓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当然,当然是!”
得到她的回答,楼定石却仍是定定看着她,没有错开目光。
在他平静得宛若深潭的注视之下,宋晓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无声的压力,狼狈地别过头去,试图再找句什么话来撑撑底气。
不等她开口,楼定石便收回了视线。然而还不等宋晓松下一口气来,便听他说道:“灵儿,有件事,父皇一直没对你说过。”
“……”
“你实在不会说谎。”楼定石说着,轻轻拔开她挡在面前的身体,起身向殿后走去。
眼看他就要消失在锦屏之后,一直未想出说辞的宋晓再顾不得许多,大叫一声:“父皇!”
楼定石脚步停也不停,恍若未闻般继续向前走去。
“父皇!”宋晓向他跑去,试图抓住他的手臂,却被自己长长的绫裙给绊倒在地。
听到身后人摔倒的声音,楼定石终于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您说得没错。”宋晓慢慢爬起身来,轻声说道:“他——我对他——不仅是兄妹之情。”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女儿承认的楼定石,还是蓦然转过来身,脸上是掩不住的怒气。
想要掩饰的事情既已脱口而出,宋晓索性横下心来讲个清楚:“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但是……等后来发现时,我才发现,我已经不可能忘记他了。”
“我也奇怪,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人呢,突然就跑到你心里,不请自来,再也赶不走。一时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笑;要是见不到,又觉得难过,做什么都心神不宁。一心只想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恨不得立时就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
“我……没法忘了他。一想到他,我便打从心眼里高兴,纵然——”纵然他现在还不属于我,但我仍旧愿意为他做许多事,甚至是任何事。
听完她梦呓一般的告白,楼定石缓缓回身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沉默一会,说道:“是真的?”
宋晓点点头。
对着她认真的表情,楼定石也知道自己是白问。但是,“去年这个时候,你对朕说起谢流尘时,也是认真的。”
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宋晓也不知该如何分辨,说什么?说谢流尘是金枝喜欢的,我是宋晓,喜欢的是楚越人——而且金枝后来也决定要忘了谢流尘?
她抿唇不知如何作答的神情落到楼定石眼中,便成了踌躇与迷茫的佐证。
“灵儿。”楼定石放缓声音说道:“不要被一时的心动迷惑,你怎知道,你不是因为见到与母亲有相同血缘的人,而错将亲厚感认作了好感?”
不等宋晓辩解“我从没将那家伙看作是亲戚过”,便又听楼定石说道:“想想谢流尘,想想你从前说过的话。说起来,你们也有月余未见了,你准备一下,明日便回府吧。”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父皇!”宋晓拉住他的衣角,然而在对上他温和却不掩严厉的眸子时,有一瞬间的畏缩。
最激烈的一刻过去之后,她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操有生杀大权的帝王,一个不小心的话,家庭伦理剧就要变成宫廷悲情剧。
“那个……读书抄经的事情……”最终,她只呐呐地吐出这么一句。
“暂缓。”楼定石看到女儿恍惚的神情,终是有些不忍,便安慰道:“放心,朕不会拿他怎么样,再怎么说,他也是你母妃的亲族。”但惩戒一顿是必不可少的。楼定石在心里说道。
宋晓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楼定石的衣角从自己指尖滑开,消失于重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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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月多,公主府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从华丽的马车上走下,对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仆从,宋晓勉强笑了笑:“都起来吧。”
有个下颔微须,满面精干之色的中年男子上来行礼,自称是新来的管家。
“于叔呢?”一旁的停绿问道。
那人恭敬地答道:“于叔家中有事,已回故乡去了。小人姓段,今后便代于叔打理公主府中事宜。若有失仪逾矩之处,还请姑娘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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