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真的不用晚膳了么?”
“不用,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坐会儿。”
“公主,多少还是得吃一些的。停绿帮您去煮碗粥如何?”
“不用,你出去。”
停绿还待再劝,却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呆了一呆,无声地退下了。
似悲似喜的目光中,既有新生的希望,也有劫尽的余灰。希望虽好,却抵不住厚重的灰烬。挣扎着想要奋起,却最终颓然倒下。
在这样的目光面前,任何人都会意识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对方的心意。
听到停绿从外面关上门的声音,宋晓从芷汀苑一直忍回寝宫的眼泪,再也没能忍住。一头扑到被子上,大滴大滴的眼泪迅速浸染了锦被上玲珑的浮绣。
他二人是表兄妹……他二人是表兄妹……他二人是表兄妹……
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她心中,犹如一支利箭,反复穿射同一个地方,新伤旧伤,钻心地疼痛;又如同一柄重锤,被无形的手举起,一下一下敲下来,直敲得她头晕眼花。
人的感情,不经意间一点一滴积累下来,潜移默化却犹不自知。一直要等到有外力介入,才会被激发出来。仿佛茶壶中的水,原本是平静无波,却在震荡之下泼洒出来。
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我是这么看待你的。
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我对你有着与别不同的心思。
说什么是因为来到这举目陌生之地,疏离寂寞无从排遣,难得有一个知道自己来历的人。于是不想他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于是想要抹去他眼中不知因何而起的惊惧,所以才会去刻意打听消息,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忙不迭想要去告诉他。
绞尽脑汁,找尽借口,其实,真正的理由,如此简单。
我喜欢你。
只是这样而已。不必费心去找许多借口,不必费心去为自己反常的举动找种种理由,就是这样,只是这样。
我喜欢你。
宋晓死死咬住嘴唇,想要止住眼泪,却无法自抑。眼泪宛如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自顾自在脸上流成行,压根不在乎主人的意愿。
我喜欢上一个人,我终于有了喜欢的人,但是,我却无法高兴,无法欢欣。
是了,是因为那个人说,我和他是表兄妹——确切地说,是金枝与楚越人是表兄妹。然而现在用着金枝身体的人,是自己,所以,所以……
宋晓用力捂住嘴,却还是没能掩住那一声呜咽。
表兄妹……表兄妹……古代有那么多表兄妹,有那么多他们的佳话。在这里,表兄妹是可以自由成亲,并能得到旁人羡慕与祝福的吧?可是做为自小就知道的、对遗传问题有着根深蒂固观念的千年之后的现代人,这样的事情,与乱伦无异。
或许,可以用灵魂不同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但是,就物质层面——身体而言,这具身体,流着与楚越人相同的血。
能忍受么?能忍受血亲乱伦的不洁与为之而必须承担的后果么?能忍受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便有先天缺陷,甚至终身残疾么?
单是想一想,便要令人战栗起来的污秽。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
将整个人都蜷到被子里,脸颊两旁柔软的被子,不多时便湿了,用手一蹭,几乎滴得下水来。
记忆里,从未有哭得如此伤心惨烈的时候。几乎是无声的,只有眼泪大滴大滴流出来,怎样也止不住。
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可是……
现在除了哭泣,又能做什么呢?这并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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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中发清思,永夜不能寐。
一夜不得安眠的,不止宋晓一人,还有谢流尘。
自下午见过金枝后,谢流尘便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之中。
不能多想,不敢多想。当时的情形与脱口而出的话语一旦回想起来,总是要再次脸红。
但又忍不住不去想,即使喝令自己分开心思也不能成功。甚至连数着铁栏,数得十三元的韵脚,想要凝神作诗,也是想了前句忘了后句,令人越人尴尬。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在心里拉锯似地磨了半日,最后,谢流尘自暴自弃地想,算了,爱想什么就想什么吧。
思绪便如决了堤的春汛,一涌而发,不可收拾。
日后我俩还有长路要走,尘决不会中道而离。
于他来说,这便是誓言了。然而说出口的瞬间,并不觉得后悔,也不觉得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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