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金銮殿中。
金柱盘龙,怒目欲飞;雀替如翅,扬风欲挥。
七重丹陛之上,金漆蟠龙澡井之下,楼定石端坐于镂空楠木金漆雕龙宝座之中,接受百官伏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俯视着跪拜的群臣,声音威严有力:“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例行的礼仪之后,便该进入今日的重头戏。
是谁先开始呢?楼定石扫视过殿中的臣子,目光沉静。
“诸卿有事上禀,无事退朝——”内侍拖长的尾音刚落,随即便有一人出列:“皇上,臣有本奏。”
“爱卿直言。”
出列之人便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章念了起来。
奏章不长,没有什么绕圈子的废话,那官员很快便念完了。将手中奏章放入内侍端来的铺锦托盘中后,那官员行迄礼,站回列伍之中。
楼定石拿起内侍呈上来的折子。他方才已听得清清楚楚,却仍然又看了一遍,才放下问道:“方才所言之事,诸卿以为如何?”
有臣子马上出列,行礼说道:“臣以为,刘大人所言极是。老臣看来,此事疑点颇多,皇上万万不可偏听一面之辞。驸马从来以皇上之命唯听,忠君爱国之心拳拳可见。又怎会起这大逆不道的念头呢?”
听他于“偏听”、“驸马”二字上咬得特别重,楼定石也不置可否,又问道:“还有哪位卿家有话要说?”
“臣以为,两位大人所说正切中事理。臣——”
“臣以为,此事确如刘大人所言,不合常理,疑点颇多——”
“臣以为——”
“臣以为——”
……
楼定石看着纷纷出列的官员,面上不动声色,就这么听着他们争先恐后地说出大同小异的说辞。
忽然,殿外太平台上侍奉的内侍走进殿中,下跪行礼,口中说道:“皇上,折眉郡主求见。”
正在滔滔不绝的一名官员顿了一顿,躬身道:“皇上,此事正好与折眉郡主有涉,不知稍后皇上可否下令向折眉郡主问询此事?”
楼定石道:“卿所言正是。”说罢向旁边的内侍颔首示意。
那内侍便拖长了嗓子大声说道:“宣折眉郡主觐见——”
声音传出殿外,又有一名内侍接着喊下去。如是几次,殿外传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
于这等待的片刻静默之中,谢朝晖面色淡然。旁边的官员几次偷眼看他的神色,却看不出分毫端倪。只得暗自在心中感叹,这谢尚书端的沉得住气,儿子被系下狱时惊而不乱;如今眼看皇上将要收回旨意,届时定有安抚封赏,却还是不见他露出什么喜色。
殿外远远传来脚步声。因为地势的开旷与安静,所以传得分外远。随着声音渐渐走近,可以听出是个轻盈有力的声音,足以想像出主人的风采。
有几个因品级较低,而站在百官之尾靠近殿门的年轻官员,已忍不住悄悄往殿外看了过去。
但凡有资格入殿亲睹圣颜的官员,就算你上早朝的日子不满一年,也必定有人告诉过你,每年冬季,折眉郡主来到帝都后,总要于次日正式到金銮殿中参拜皇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宇折眉很有名。
她有名的原因不但因为她是前朝皇族末裔,更因为她的容貌数年来艳冠华方,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本朝对女子的礼教束缚虽不若前朝那么严苛,但天家的公主却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如今有这么一位名副其实的天娇贵胄,又是名满天下的美人,自然引来许多人好奇关心。见过的想着再见一次,未曾得见的,只盼冬季快快到来,好见上一面。
随着宇折眉越走越近,甚至已有几位官员忘形地露出急切之色。
终于,一个纤细的身影在丹凤门前停下。清晨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托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宝殿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宇折眉神情自若,按郡主品级所穿戴的礼服与所佩的饰物华美端方,愈发烘托出她的高贵。衬着薄施脂粉的脸庞,那一种明艳生生令人不敢逼视。
先前引颈以待的几个官员,在她这种华贵的美丽之下,油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一颗心几乎要低到尘土之中。
这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宇折眉,她的美明烈张扬,让人见之心折,战战兢兢,唯恐亵渎。
她徐徐行到丹陛阶前,轻盈地拜倒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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