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谢流尘一行按预订行程,抵达一个小镇。镇中未设驿站,当地长官早早接到通知,将自家官邸腾出两个院子,供他们下榻。
谢绝官员的接风宴,谢流尘只托旅途疲倦,要早些休息,便径自向客房走去。
关上房门,谢流尘推开窗户,拿出一只乌木哨子放到唇边吹了几声,又放回怀中。
不多时,一只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进屋中,打了个转,停在书桌上。
谢流尘走过去解下鸽子脚下的竹筒,倒出一颗蜡丸,在桌面上洒下一把碎米,那只鸽子轻快地跳着啄食起来。
谢流尘捏碎蜡壳,展开那张极薄的纸迅速看完。沉吟一阵,他自随身的小箱中拿出一张同样质地的薄纸与一枝极细的笔,旋开一个小瓶,醮上早已备下的墨汁,写下几行字,细细折起,又燃起一只蜡烛。不多时,看上面聚起一层蜡泪,便将烛芯吹灭,一手持烛,一手持信,不知如何动作,那信便被包成与方才那蜡丸一般模样大小的另一个蜡丸。这番动作熟练无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将这新的蜡丸放到竹筒中,绑到鸽子脚上。这时鸽子已将桌面上的碎米啄得差不多了,谢流尘摸摸它的背,又拍拍它的头,鸽子便扑棱几下,展翅飞出窗户,向远方飞去。
谢流尘关上窗户,站在桌边发了一会呆,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心中想的正是方才在薄纸上所见的内容。
信是他父亲谢朝晖写来的,说楼定石以公主府走失侍女为名,派出兵士四下搜索,并传告天下。这些都是谢流尘这两日沿途所见,并不吃惊,让他意外的是,信上说楼定石将飞羽营的士兵派出了三分之二。
楼重渊、楼定石父子靠手中兵权起家,自然对此看得极重。现在帝都中万余人的金吾卫,三营督长皆是楼定石昔年一手提拔的心腹。而镇守山海关的四十万军队,将军更是楼定石当年的副官郭寒。本来楼定石册封太子后郭寒未留在军中,随行到帝都做了东宫护卫长。楼定石登基一年后,又将郭寒安排到军中,几年后老将军病死,郭寒便被任命为将军。
至于其他的士兵,楼定石采取平日农,战时兵的政策,不打仗时士兵便回家务农,打仗时再征调。调度全凭圣旨,外人毫无可乘之机。
长久以来,楼定石一直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饶是如此,将负责保卫皇室的飞羽营调出大半,依然是一项冒险的举动。但这恰好证明,金枝失踪确有其事,楼定石也不知她下落。
原本谢流尘还有些疑心这是楼定石的故布疑阵,以心爱的女儿失踪为由,借故对付谢家。现在看到楼定石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这才相信,金枝是真的失踪了。
谢流尘不免有些恍神。
按说他现在应该高兴,出了这桩事,楼定石难免手忙脚乱,若有什么布置行动该会缓上一缓,己方便有更充裕的时间来应对。他现在应该着手再将各项事宜梳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待楼定石发难时可及时应对。
但他满脑子想的却是金枝在哪里。
一个娇弱的公主,是什么事给她勇气,让她毅然跨出府邸,独身上路?
想到临行前晚她说“这是本宫一份私心”,烛火跳跃下神色惆怅,谢流尘心中没由来地一紧。
若真是如此……若她真是来找自己……假如有一天她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谢流尘不太明白自己心中涌现的那种似甜似苦的感觉是什么,他将之归结于对金枝下落的关心——再怎么说,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而且,若能先一步找到她,对此行挟制楼定石有所动作有莫大好处。虽然他自己不屑于用这种下作手段,但既已送上门来,顺水推舟便是。
想到此节,谢流尘心中一凛,一个念头隐隐在心中浮起,却看不太清楚。
正在他苦苦思索之际,忽然有人敲门。他一惊,收回心神,道:“进来。”
来人是小七。他身后跟着个下人,原来是给谢流尘送饭菜来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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