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十七岁那年我便怀了他的孩子,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年,我第一次以一个女人而活着,尽管一贫如洗,尽管活的没有太多的尊严,但那个男人,却给那时的我一种天塌下来都是扛着的感觉。”
李般若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他很清楚,故事如果仅仅如此,就不是故事了,他摸出烟盒,找出了最后一根幸存没有舍得抽的烟,小心翼翼的放到嘴边,却并没有点燃。
“怀孕的第七个月,他消失了,毫无征兆,只是黄昏时亲吻了我的脸颊,然后说下去买一包烟,就再也没有回来,如果他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再也不会有现在的马温柔了...”
“七个月,我乃至都能够感受那孩子的形状,我乃至能够感受到他每次顽皮踢我肚子,他活着,却是我终结了他的生命,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我认为如果生下了他,才是对于他最大的不幸,我不会允许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所有的罪,这一切,全部都是我的咎由自取。”她说着,眼角泪花不停的滑落脸颊,这是李般若第一次见到马温柔的眼泪,原来这个比任何人都要强悍的女人。
也会哭。
原来原来,这个她的泪水,跟一个正常人泪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李般若咬湿了烟嘴,却舍不得把这一根烟点燃。
“那一阵,我精神恍惚,活的不像是一个人,罪恶感拉扯着我生活,好似一切都是噩梦的开始,那是一场永远都不会清醒的噩梦,乃至现在,也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我。”她说着,泪水过去,表情再次慢慢平静下来。
李般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大体终于明白那个成语,那便是一个人想要拥有多少,就需要承受多少东西,马温柔活的光鲜亮丽,活的万人敬仰,在背后,却藏着做一个正常人无法忍受的伤口,那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口,却是一生。
“炜所欠下的高利贷的债主找上了我,我被塞进了一家会所,好似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布偶一般,听着身旁四五个光着膀子丑陋的男人说说笑笑,被拍成视频,我以为人生也便是如此了,自己的肮脏让我自己作呕,那是我人生最过最过昏暗的两年,然后是再次出逃,却被再次给抓了回去,我染上了毒瘾,然后是更加的堕落。”
李般若终于把这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沉默着。
而她则是继续的说道:“一直到第二十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跟所有人都不同的男人,他所看向我的目光,没有欲望,乃至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
我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个男人叫魏九,是这里大老板的朋友,那时我便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男人,这个似乎没有任何欲望的男人,不喜欢喝酒,烟也不常抽,却唯独喜欢喝茶。
他眼神之中的东西吸引了,好似这个世界并不全是堕落,我开始学煮茶,开始戒掉毒品,但生于一片黑暗之中,谁又会允许我看到光明呢?那一晚我被打的遍体鳞伤,我以为自己都快要死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身旁,脱下了他的西装,盖住了肮脏的我,他伸出手擦去我脸上的血迹,端详着我的脸,许久许久,什么都没有说。
他起身离开,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的起身,然后冲他吼着我想活。
他只是转过身,看着那个支离破碎的我,点了点头。
也就是那一晚,那一家会所被查封,背后大老板吞枪自杀,那几个玩弄我的商人全部消失在了西城,仅仅只是一晚,我的所有噩梦都被打破。
他走向我走来,伸出手说这里要改成一家夜总会,问我有没有兴趣,我眼神失落,以为他只是看上了我的肮脏,也就在我毫无灵魂答应之后,我却成为了那一家夜总会的主管。”
此刻,她平静的脸上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丝的笑意,或许,或许在丢失了所有的希望拾起了所有的绝望之中,她再次看到了希望,人生,也就这么一点难得可贵,她全部都得到了。
那是她第一次得到救赎,却又好似最后一次。
李般若抽完了这一根烟,一直到有些烫嘴才把短短的烟头弹了出去,继续开着车,行驶向那摇摇欲坠的西城,心情格外的沉重。
她究竟是,在如何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