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人不用。今天,我也学他一次吧。
将手里那半杯茶也慢慢喝掉之后,老太太已经打定了主意。便抬起头来,对张守财道,“守财,我明白你的心,你是肖家的老人了,一辈子兢兢业业,做的都很好。只是,你我都该承认,咱们都老了,现在是年轻人闯天下的时候了,你看,老五有让咱家出名的雄心,我就让他放手去干,老六老七揽到了大生意,我也同意她们扩大门面。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干劲了,咱们也不该再继续以前保守持重的想法,应该给他们这些机会。阿紫如今是咱家的主母,我看她也是很有干劲的,所以,守财,以后阿紫要问你拿钱的话,只要记账就好,不必事事问我。内务的账目,你准备准备,以后也都向阿紫报告吧。”
“这怎么能行!”张守财叫了起来。“他们都太年轻了,没有老夫人您的节制,他们还不流水一样的花钱!大夫人又是一介女流,虽然书念的多,对商业却是一点不懂的,怎能事事由她决定,老夫人,慎重啊!”
“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没人节制他,他怎么就能赚到那么大一份家业呢?”老夫人反驳道。这时,她耳边传来了一个有些怯怯声音,“不懂的,我可以学。”
“看看吧,她多肯上进,”老太太指指肖紫晨,目光恳切的看着张守财,“老张,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
“老夫人……”张守财的眼中露出了一股痛楚的神情,那是一种败得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痛楚。他当然是不愿意看到肖紫晨上位的,然而当着老太太的面,当着肖紫晨的面,他又不能再说那些中伤的话,今天的事,确实是他理亏了一些,他想挽回,仓促间却又想不到好的托辞,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晚辈暗算,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所需要的冷静。
拱了拱手,他几乎想把辞工不干的话语说出口来,然而几番犹豫,还是没狠得下心。
老夫人错误的理解了他正表达着的意思,以为他依旧是对年轻人放心不下,便道,“如果你放心不下,那便每三个月把账目向我报告一次,如何?”
“三个月太久,一个月吧。”
“一个月吗?”老太太很想干脆的答应下来,她是很尊重张守财的,可想想她又觉得一个月还是太长,一番简单的思量之后,她做了个折中的选择,道,“其实,一个月与三个月,都是可长可短的。不如这样吧,有大的过五万两的支出,你觉得值得商榷的,便来报我,没有的话,便不用来了,一切大小事务,全凭阿紫做主,每三个月你来汇报一次便好,这样如何?”
“五万两,会不会太多了?”张守财职业病发作,立刻开始讨价还价。“不如改成一万两吧。”
老夫人道,“那四万两?”
张守财道,“两万两吧。”
“守财,我们打了一辈子交道了,怎么这个节骨眼,还在耍这玩了千遍的游戏呢。一万两万,就生意上来说,可以发挥的空间不大,就三万吧,好不好?”说完,老夫人伸出手来,拍了拍张守财的肩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张守财见势已不可挽回,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阿紫,这么安排,你觉得好吗?”老夫人又问起了肖紫晨的意见。
“好!”肖紫晨还能说不好么,今天的收获已经大大超出她的预料了,原本她只想试试老太太的态度,看看能否在她那里想点法子的。没想到……哈哈哈哈
不仅获得了自由支配财政的权利,而且还有三万的借贷空间。其实就算是一万,她都很满足了,一次拿五千,三万也不过就是拿六次嘛,她不会嫌麻烦的。
说完了正事,老太太留了他们二人吃饭。这顿饭肖紫晨吃的香甜无比,因而在她回自己院子的时候,星儿都已经全出来了。
刚一推院门,就看见自己住的那栋三层小楼李,除去第三层她的卧房黑着之外,其余两层里,不知道点了都少烛火,照得灯火辉煌。隐隐地,还有男女的喝呼叫喊之声传来。
走得越近,声音越大,似乎很多人在里面说话。带着好奇,她推开了一层的大门,只见偌大的客厅之内,摆了四张大大的圆桌,每张桌子都坐了不下十人,男女全有,桌上山珍海味,碗靠着碗,碟叠着碟,只有最外围一小圈盛放酒杯小碗的地方,才能看见一点儿桌面。
见肖紫晨进来,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一时古怪之极。这一屋子四十来人,全部都是肖家的丫鬟家丁,来自肖家各个院落,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肖家子弟的专属仆人,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不会与肖紫晨产生交集的。
肖紫晨不知他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她有些尴尬,想笑,不知笑从何来,想怨,又不忍心破坏了他们的良好气氛。
这时,七姐院里的丁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用力的一抱拳,行礼道,“大夫人好!”痴呆的众人纷纷效仿,齐齐从位子上起来,叫道,“大夫人好!”
“好好,你们好。”听到他们的招呼,肖紫晨心情好了不少,她是不喜欢陌生人跑她的楼里来吃喝的,不过看在他们这么恭敬的份上,原谅一次也好。
“你们,这是在庆祝啥呢?”肖紫晨这时也能比较轻松的问出心中的疑问了。
“上楼,上楼你就知道啦!”这时,一楼二楼之间的楼梯拐角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不停的向她挥着手,“嫂子,上来,上来!”
“李三坡,你怎么会在这?”肖紫晨疑问更重了。莫不是楼上还有几桌么?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其他院里的下人会跑到她的屋里来吃喝了。
上楼一看,果不其然,从老二到老七,十四个壮年子弟,外加他们的一众小孩,全部都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切的笑容,他们用他们的笑容,真诚的欢迎着她。
但肖紫晨的注意力却不在他们那里,在这屋子的一角,有一条马尾,人群中,它是那么的低调,那么的安静。如缎子般柔顺的它,轻轻巧巧的垂在它主人的脑后,主人没有动,它也没有动,不仅不动,它甚至还要将自己的大半身姿,隐藏在胖子肖松宽阔的肩膀之后,只露出一根中指那么长的一段发瀑,以及扎在那发瀑源头的一小截蓝色带子。
管中窥豹,虽然只见一斑,然而那一斑乃豹所独有,见一斑与见一豹,有时候没有区别。对肖紫晨来说,那马尾也是一样的,无论它怎么隐藏,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认出了它,并且再没办法将视线移开。
“嫂子,你回来的真晚。娘没有为难你吧?”在她失神之际,离楼梯口最近的七姐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亲热的道,“来来来,先喝三大杯,去去晦气,咱们再给你开那个啥,巾……巾……”
“巾帼英雄欢迎会!”李三坡补充道。
七姐身上浓重的酒气已经在她的身周形成了一团无形却厚重的气雾,这浓浓的雾一遇到浑身清爽的肖紫晨便立刻扑了上去,从她的眼,鼻等五官以及一切可以找到缝隙的毛孔中侵袭过去。
酒能令人迷醉,也同样能令人清醒。肖紫晨从短暂的失神中醒来,也从七姐夫妻的话语中领会到了他们举行这场大宴的目的。
“你们……”
“我们都是来为你庆祝今日的豪举地!”七姐揽着她的一只胳膊,意气风发地道,“呀,一只圆凳大杀四方,把四个泼妇砸的满地打滚,嫂子,我一向觉得年纪小,干不成什么大事,今天我真是对你另眼相看呀,可惜我下午不在家中,没有亲眼看到你英姿飒爽的模样。唉,不说那个,你回来的那么晚,定时被娘拉住训话了,先喝三大杯,扫扫晦气吧。”
“婆婆客没有训我呀,这酒,不喝了吧。”肖紫晨皱着眉,一手轻轻用力,握在七姐的腕子上,不让她去取那桌上的酒杯。
“没有训你,那也得喝,这么地,我们兄弟姐妹,一起敬你一杯,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
肖紫晨真有些感动,第一个符合竟然是二哥肖度。紧接着,她看到肖度的老婆肖春蕾从从容容的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丈夫,自己持着另一杯,轻轻举了举杯,冲肖紫晨和善的一笑。
难得呀难得,竟然连这对夫妻都对她达成了谅解。再看其他肖家兄弟姐妹,哪个不是红光满面,笑颜如花。这一杯,她得喝!
“干杯!”十几个人一起大喊。肖紫晨一饮而尽,向来不爱的白酒,此时也不觉得那么辣那么讨厌了。
喝完第一杯,七姐马上又凑了过来,举着明晃晃的一杯子酒,说道,“嫂子,本来嘛,应该等你回来再开席的,可咱们左等右等不见你来,都饿了不是。咱们饿了可以忍,孩子们饿不得呀,于是我就自作主张,先行开席了。那,现在嫂子你来了,我自罚三杯,向你谢罪,好不好?啊哈哈哈哈……”
说完,她咕咚一声就把整杯酒到进肚里,呵呵呵笑了几声,拿起桌上李三坡新盛满的一杯酒,又是咕咚一声。三杯酒,就这么被她连环灌了。这样的豪爽得到了兄弟姐妹们的一致赞赏,大家齐声叫好,为她喝彩。
七姐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不行啦不行啦,醉啦醉啦。”话说完,忽然身子一歪,斜斜就倒了下去。
肖紫晨慌忙将她扶住,跟李三坡一起,架着她在椅子坐好,笑问道,“七姐怎么喝这么多了?”
李三坡笑道,“你不知道吧,她这人很人来疯,又反对纳妾,更不要说姘头啦,今天我们回家,正好在路上遇到了那一班人,开始看到那四个女子的惨样,还有些不忍心,等回来知道是嫂子你与钱侠士的杰作之后,她就高兴得要疯掉了,一个个院子的窜了过去,要给你开庆功宴呢。哎,说了这么多,都忘了给你介绍今天的贵客了,楚漠天楚侠士,你很熟悉的,他如今,已是黄山派在金陵的执事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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