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贺兰瓷当即便翻身下榻, 还随手抄起散在一旁的帷帽扣到自己脑袋上。
不料,人刚下去,就听见?身后幽幽的声音响起:“贺兰小姐, 你这是……玩完就走么。”
贺兰瓷随即一僵。
转瞬, 她便按着额头,轻声道?:“我……我昨晚喝醉了, 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无忧拖着语调, 慢悠悠道?:“你忘了, 我可还记得很清楚,贺兰小姐昨晚真是热情极了, 什么都敢说……”
贺兰瓷立刻打断他:“你不用告诉我了!”
陆无忧轻笑了一声道?:“那你至少把我手解开吧。”
贺兰瓷:“……!”
她一转头,就见?陆无忧衣衫不整但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同时举起缠绕着衣带的手腕, 给她看, 上面是她亲手打的结。
贺兰瓷猛然又扭开视线, 有点无法直视。
“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你昨晚还对?我……”
“陆大人,你裤子还穿着呢!”贺兰瓷合着眸子提醒他,“我先?出……”
“你易容都卸了,怎么出去?还是等我一起。”陆无忧随手挣开衣带,也理着衣衫翻身下榻道?:“昨晚被你绑着放置, 本来还有点气,不过贺兰小姐的真心话?我笑纳了……希望有一天你能坦诚地告诉我你的不安,用不着醉酒……”他声音一顿,又笑道?,“当然想玩弄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要再让她回忆了!
之后的几日里,贺兰瓷的噩梦都是自己在陆无忧面前夸夸其谈, 大声诉苦,恨不得掏心掏肺把什么都说了。
果然不该觉得酒液入腹后没什么特别反应,就轻易尝试。
……还是,要从长?计议。
所幸,因?为一个不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缘故,她确实接连几日,都没再见?到陆无忧了——他偷偷派人给她传信,告诉他曹显安的身份他现在不便再用。
贺兰瓷那日醉酒追问的话?,他倒是又复述给了她。
看起来这个“叶娘”似真的是陷阱,仔细推敲起来也确有蹊跷。
若沈一光真是查出来什么被害死的,又怎么容得下与他过从甚密的红颜知己如常卖艺,他来益州不久,结交的朋友也不多,唯一几乎时常见?面的便是这位“叶娘”,她又身份低微,不抓去审问一番再送走都说不过去……贺兰瓷也不知道?陆无忧所言的失忆到底能不能人为造成,更大的可能是,这是个假的。
既然陆无忧都能易容,那易容出一个“叶娘”,也未必不可能。
再见?到陆无忧时,他已又换了张脸。
宴席角落处,他扯着她的衣袖,贺兰瓷差点想出声呵斥,就听见?陆无忧的声音道?:“是我。”
贺兰瓷默默道?:“这又是谁的脸?”
“不重要。”陆无忧随口略过,“连曹显安的身份都会被盯上,大抵所有明面上接近叶娘的都会遭到怀疑,不过人是布政使?蓝道?业的人,可能觉得曹显安是个纨绔,便没花什么心思遮掩。”
贺兰瓷道?:“……那你还查吗?”
“其实到这个份上,他是谁害死的已经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查出来什么,才叫人想置之死地。若光是一封弹劾,最多让他在益州待不下去,不至于要人命。”
贺兰瓷现在跟他对?话?仍有些别别扭扭。
不过她低着脑袋思忖了一会,道?:“既然益州上下都多少与萧南洵有勾结,那我稍微借下他的势,不知道?可不可行?”
陆无忧一顿道?:“你想怎么借?”
“我从萧南洵手下逃脱时,曾去他的书房逛过,还随手拿了几张他用的金笺……”
这些金笺都是宫中御制,印有大内的笺纹,萧南洵因?为受宠,估计还是最尊贵的那档,她当时想着此?去益州,或许会有用,便拿了几张。
陆无忧沉吟片刻道?:“你想伪造信笺?”
贺兰瓷点着头道?:“既然你说布政使?蓝大人擅钻营,趋炎附势,他又与平江伯是姻亲,那他就算不是听命于萧南洵,应当也会对?他很恭敬——说不准你来的时候,还交代过,要你有来无回。现在反正都当我是个寡妇,就……”她有些难以启齿,“可以用信笺假装我与他有什么干系,此?次来不是为了亡夫奔波,是为了替他扫尾,就说先?前是圣上怀疑沈一光的死,才派你来调查,如今你又死了,只怕整个益州官场都摘不干净,萧南洵打算丢卒保帅……”
“他未必会信你,而且这也与你先?前的说辞不同。”
贺兰瓷道?:“但他现在查证也来不及,说辞不同可以说我先?前是在试探,至少让我借两天势,弄明白叶娘这边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先?前常去河台府上,也能让他生疑……”
“我日讲见?过萧南洵的字,可以替你伪造,不过……”陆无忧语气倒是异常平静道?,“你得确定你真的可以,不要勉强。”
“我都演了这么多回了,你怎么突然……”
贺兰瓷猛然忆起自己醉酒所言,她有些羞恼道?:“都事已至此?了,你现在撇下我也来不及了,反正在哪我都一样不安,不如索性?让我多做些,反而安心。”
陆无忧伸手想摸她的脑袋。
不料,旁边走过一个侍女,贺兰瓷迅速和?炸了毛似的离开他八丈远,保持着一个不曾相识的距离。
陆无忧忍不住又笑了声。
***
烟雨楼里。
“叶娘今个回来的早。”
“今晚不弹了吗?”
叶娘应着声,回到自己的屋里,叹了口气,才缓缓放下怀中的琵琶,有些木然地舀水拭着脸。
铜镜中清丽的面颊仍略显苍白,她对?镜看了一会,眼?眶微红,又想起那位大人的话?——
“不管谁来和?你搭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仔细上报……那些都是折磨害死你姐姐的人,他们还想来害你,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信……想想是谁给你姐姐收殓的,想想你家?中的寡母。”
还未等她回过神,房间内突然钻进?来一个黑影。
她顿时警觉,这屋外都有守卫,怎么可能?
叶娘刚想开口呼救,就被人点了一下肩膀,随后便出口无声,她惊骇绝伦之际,听见?那个人道?:“你不是叶娘,你应当是叫蕊娘吧?戚蕊姑娘。”
叶娘惊愕地看着他。
“叶娘,也就是戚叶,她是你的孪生姐姐,你们样貌有七八分相似,上妆之后再稍加乔装便看不出区别,而且你对?她的习惯语气都很熟悉,也很适合伪装——她应该已经死了?你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
——原来叶娘已经死了。
贺兰瓷从布政使?府上回来,有些微妙的疲惫。
她用萧南洵的金笺演了好一出戏,对?方虽未全信,但态度倒殷勤了不少——或许是知道?萧南洵对?她有意?,或者对?美?貌女子有意?。
贺兰瓷生平第一次演毒妇,也是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和?当初应对?萧南洵没什么区别。
不料,在提到沈一光的案子可能有纰漏时,他笑笑应道?,夫人,这就无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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