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最后紫竹约莫是觉得?被羞辱了, 坚决没让她插手。
贺兰瓷还有些?遗憾,一?回生二回熟,她竟也已?不是很?怕, 甚至贺兰瓷原本都做好了许多?和萧南洵周旋的准备, 只要不会真的被他囚困起来她便不怕,当然最后几乎都没用上。
也是萧南洵对她缺少防备, 觉得?她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少能耐。
这处宅子明显是他金屋藏娇用的, 并没带多?少人过来, 周围的布防看守也很?松懈。
——其实萧南洵原本所料未错,正常而?言她确实带不了多?少人手, 贺兰瓷依稀记得?梦里被抓时,自己只拼命驾着马车往深林里钻, 颠簸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还在懊恼自己不会骑马, 不然能逃得?更快些?。
但陆无?忧给?他留了足够的人手。
甚至, 比他带去益州的还多?, 陆无?忧还叫她不用担心,因?为……
他微笑着道:“他们都还没我能打,带多?带少没什么区别。留给?你的人手除非遇到禁军围剿,绝多?大数情况下应该都能保你平安,我还留了两个会使毒的弟子, 虽是下策,但特殊时候很?好用。”
比如方才,他们就在房间里薰了一?种名为“惊梦”的药。
据说是他们教里拿来御下用的,在香炉里燃一?点香,就可以在不知不觉间使人心生畏惧,闭上眼?睛可以一?定程度减缓效果。
所以刚才一?开始贺兰瓷捂了好一?会的眼?睛。
再比如, 他们用迷香迷晕了守在外面的护卫。
虽然时间紧迫,但临走前,贺兰瓷还是想?起举着灯,到萧南洵的书房搜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书信之类,只是还未搜到书信,先看到了几幅画像。
她的。
没穿衣服的。
惊得?贺兰瓷差点手一?抖,给?烧了。
看起来还是萧南洵亲手所画,笔触极为细腻,只是总觉得?身子画得?好像是别人的,但依旧看得?她一?阵恶寒。
贺兰瓷忍着恶心又翻了翻,还找到些?画着奇怪造型的图纸,像是玉环玉珠金锁链,只是造型古怪,怎么看怎么令人不适。
——很?快,她还搜到了这些?东西实际的模样,被放在宝盒里,以艳红的锦缎为衬,看起来格外淫靡。
就像提前知晓了若真被萧南洵抓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贺兰瓷莫名还生出了点庆幸来。
只是最后确实搜到了几封书信,像弃物一?样被扔在了角落里。
遗憾的是,并非什么官场往来,而?是安定伯小姐杜樱寄给?他的,她似乎一?月会寄一?封,这里只有两三封,全是细腻的叮嘱和琐事分享,文字间带着少女特有的矜持认真和一?丝丝羞涩——可惜萧南洵甚至没有拆封。
贺兰瓷默默又给?放了回去。
***
他们趁夜重新上路,就算萧南洵醒来反应过来,应该也追击不及。
贺兰瓷上了马车,困意瞬间袭来,她下午一?直防备着萧南洵,其实根本没睡。
以往坐在马车里出远门,也总是会担心遇到麻烦,但或许是陆无?忧——他人虽然不在——带来的奇妙安心感,她倒在马车里没一?会,便睡着了。
听见外面的声音道:“夫人,到驿馆了,要不要下去吃点什么?”
贺兰瓷这才悠悠转醒。
出门在外,她一?应文书俱全,又有陆无?忧和她爹的帖子,既然打定主意光明正大,就准备一?路沿着官道驿馆走,也更安全。
昨天也只吃了些?身上带的干粮,贺兰瓷下了马车,便在驿馆旁的酒肆里点了几样菜填肚子。
她不无?遗憾地?想?,自己要是真能饮露水食花瓣就饱,那?能省下多?大一?笔银子。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道响亮,嗓音却又透着勾人的女声。
“……你再这么追着我们跑,我还当你要和我们小王子和亲。”
另一?人则道:“我劝你最好少胡说!我只是回益州顺路,想?再跟你比试一?次!”
“还有什么可比的,都比了这么多?回了。”
贺兰瓷循声而?望,第一?眼?便瞧见了先前在殿上比试射箭时见到过的那?个北狄女子。
她骑着高头大马,更显腰细腿长,张扬肆意地?露着美艳面庞,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去看她,后面跟着北狄的使臣车队,浩浩荡荡,大部分是圣上的赏赐,还有些?大抵是北狄的采买。
另一?个,是她见过的那?位楚澜姑娘,身后也跟着数列武将护卫。
再旁边,她甚至看见了北狄小王子骆辰。
他满脸苦笑道:“好了,桑卓你别拿我取笑了。”
那?个叫桑卓的北狄女子挽了挽自己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嫣然一?笑道:“说不定这位楚姑娘还真对你有意呢,殿下现在折回去要那?位大雍国皇帝陛下赐婚,也不是不行。”
楚澜道:“别胡说了!”
骆辰也道:“别开玩笑了!”
桑卓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继续笑道:“谁让我们小王子单相思?,还思?错了对象,那?么多?上京姑娘他一?个也没看上,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王交代——啊,这是不是你们大雍所谓的‘说谁谁到’。”她骑着马便靠近了贺兰瓷道:“这位漂亮的大雍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显然她对贺兰瓷的近况一?无?所知。
楚澜也看见了贺兰瓷,微讶后,立刻道:“她是有事才要走……”随后她声音轻下来道,“贺兰夫人,你要是去益州,可以跟我一?路顺道。”
贺兰瓷的牛肉上来,她正准备动?筷子。
闻声,贺兰瓷抬起头,然后看了一?眼?楚澜后面的护卫,便悍然点头道:“那?就麻烦楚小姐了。”
骆辰看见她还很?不自在,退到车队后面去了。
桑卓道:“哎,你跑什么呀,怎么胆子这么小。”
楚澜反而?瞪她道:“是你太没眼?力了,来……”她反手取下弓,“再跟我比过!”
“不比了。”桑卓露出个慵懒妩媚的笑道,“马上我们向北,你们往南,还是将来有机会战场上见吧——不过你们大雍女子是不是没机会上战场?”
楚澜道:“谁说我没机会的!你等着!”
等桑卓走远,贺兰瓷才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有机会吗?”
她对大雍边关知之甚少,也从未听说过女子上战场,当然北狄是有的,还出过一?位很?有名的女将——对大雍来说倒不算什么好事。
楚澜脸颊微红道:“我幼时女扮男装跟爹去过军营,但只要能上阵杀敌,应该也……不分男女。”
贺兰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楚澜又道:“你……你没事吧?”
贺兰瓷回过神,语气尽量轻松道:“我去益州寻夫罢了。”
楚澜嚷嚷着要比试还气焰嚣张,现在却有点支支吾吾:“我爹是益州都指挥使,你可以先去我们府上,要是你夫君……真有什么不测,也……也不要太伤心。”
贺兰瓷有些?意外,但还是很?认真地?笑了笑道:“谢谢。”
有楚澜一?行护卫,同走官道,贺兰瓷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越往益州去,越能看到流民。
天上又淅淅沥沥飘下雨来。
在上京只是觉得?这些?雨略扰人,但坐在酒肆里,听着往来行人叙述着决堤时的惨状,则不由心头下沉,载满泥沙的黄水冲溃堤坝,将良田和村庄一?并吞没,没逃掉的一?夜之间就丢了性命,逃掉的望着收成惨景和家徒四?壁,还有未纳的赋税,可能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次决堤,死者就不计其数。
她又想?起了萧南洵的话,第一?次生出了几分愤怒的荒唐感,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帝呢?
这天下怎么也算得?上是萧家的天下,他既得?圣上宠爱,每年的钱银绝不会少,可即便如此,还是连地?方上修堤的钱都不肯放过。
这不是天家的天下,不是皇帝的子民吗?
寻常百姓一?户人家一?年的开支都不过几十两,五十万两,几乎是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数字。
可这些?原本是拿来修堤的。
但凡堤牢固一?点,说不定都能少死许多?人。
贺兰瓷胸口发闷,又想?起了陆无?忧,难怪他耽搁了这么久也没回来,算着日子,大抵也是他到益州之后没多?久便决了堤。
益州境内水路贯通,堤坝着实不少。
在担忧之余,她居然还有些?古怪的欣慰——好像陆无?忧就该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真的完全不管不问,说不定她还会有一?点点的失望。
在种种复杂心绪之下,马车终于到了益州境内,缓缓驶进了首府江安城里。
之前把益州当成龙潭虎穴,实际上并不会真有半路截杀这种事,毕竟她也只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来寻夫的女子。
楚澜十分开心地?领着她进了楚府。
贺兰瓷的身份虽然在上京这种遍地?权贵的地?方算不上什么,但到了地?方上就不一?样了。
她爹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掌监察,一?定程度上还能决定地?方官员的生杀大权。
楚大人当即亲自迎了出来。
这是位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体健硕,满脸络腮胡,待楚澜介绍过之后,他当即便大拍胸膛表示:“贺兰夫人尽管住下,若有什么要求,跟澜儿说便是。”
贺兰瓷道:“多?谢楚大人,不过……我想?知道,我夫君他……”
然而?一?提到这件事,对方却仿佛一?无?所知的样子道:“贺兰夫人,此事我确实毫不知情,你不如去问问江安知府,此案是由他负责。”
贺兰瓷对镜整理了一?下衣冠,她穿白衣,本就孝素,倒是省了事。
只是出门时,没戴帷帽也没坐轿子,楚府距离知府衙门离得?并不远,她堂而?皇之带着霜枝和紫竹等人走了过去。
一?时差点造成了街巷拥堵。
飞快地?,那?位倾国倾城的贺兰小姐亲自来益州寻夫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摆摊的,吃饭的,闲逛的,统统都跑来围观。
贺兰瓷实际上比她想?象得?还要有名一?些?,全仰仗于曹国公世子李廷和陆无?忧的名声。
不管是和世子爷,还是和连中六元的状元郎,都是极有趣的茶余饭后谈资,随着出行人以讹传讹之下,间或还能混进去一?点更稀奇古怪的传言,比如歪打正着的大雍皇子和北狄王子,还有……
总而?言之越发将她妖魔化?了。
并且人人坚信,果然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看最后抱得?美人归的,还不是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所以还不快给?我滚去好好读书!
不读书上哪娶老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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