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比谁都痛快。
贺兰瓷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陆无忧的酒量,他来?者不拒,还帮她挡酒,推杯换盏间,近百杯下了肚,陆无忧神色丝毫未变。
她欣赏了一会陆无忧的表演,凑近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喝真的没问题?”
陆无忧低声回她:“你关心?的有点早,我这才刚喝了几杯,连开场都算不上。”
贺兰瓷给他鼓劲:“那你努力。”
陆无忧举着酒杯道:“……你就不多关心?两?句了?”
贺兰瓷斟酌道:“回去给你熬醒酒汤。”
陆无忧忍不住一笑。
就在这时?,只见那管事拍了拍手,又从后面上来?了几个女?子,姿容貌美,衣着清凉,手里各自捧着一壶金樽玉液,面带微笑地前来?劝酒。
只是劝到陆无忧这里,那女?子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媚笑,就看见旁边坐着的贺兰瓷,顿时?脸色变了变,只能满含不甘心?地去找下一位。
陆无忧一边品酒,一边神色不易察觉地淡下来?。
周围人?都喝得酒醉熏熏,有佳人?在侧劝酒,更是兴致上头,甚至有位女?子径直坐到了其中一位官员的怀里,用嘴对着喂酒,看得贺兰瓷目瞪口呆。
那位管事没喝多少,正笑容满面地道:“诸位大人?来?者是客,这一路也多有辛苦,宴席喝得不满意,小人?这还有点薄礼相赠。”
又有人?端上来?几个不起眼的小木箱子,然而?一打开,只见里面各摆着几锭黄橙橙的金子。
着实耀眼,也足够使人?清醒。
管事道:“诸位大人?放心?,这金子重铸过,决计查不到来?源,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希望……”他取出了一个簿子,“希望诸位大人?清丈的数量,能参考一下小人?的建议。”
贺兰瓷呼吸微滞。
刚才还满场和谐的饮酒声,也一时?寂静下来?。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诸位大人?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美人?也赏了。”管事笑道,“大雍官员不准狎妓,可这几位姑娘都是花楼里鼎鼎有名的,小人?也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她们都请来?。”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道,“听说小人?临近的庄子遇了流寇,小人?心?中也甚是担心?,不知咱们这会不会也夜半遇上流寇,那可如何是好呢?”
此刻,门外已能隐约听见密集的脚步声,仿佛整个酒楼都已经被包围了。
管事又道:“还听闻,有一路去清丈的官员,赶路途中遇到石流,躲闪不及,一车队的人?全葬在泥里了,咱们这素来?多灾多难,石流吧,近郊也是有的……”
这消息众人?都听到过,只当是意外,谁能想,还有可能不是意外,一时?脸色又有些?变了。
只有陆无忧还算神色平静。
他突然开口道:“本官想问下,你们这先前那位于县令是怎么死的?来?之前我查过卷宗,说赈灾时?,于县令死于意外,随后一笔钱粮不翼而?飞,便?说是他贪墨然后畏罪自尽了,是这样吗?”
管事的脸色也变了变,随后笑道:“状元郎知道的太多可不好,你最?好是别多管闲事了,看看你身侧的娇妻,刚娶进门,这般美貌的妻子,你舍得让她和你一道共赴黄泉?”
贺兰瓷见陆无忧平静,也知道他的底气,随口便?道:“那我是没什么关系的。”
还在威胁的管事:“……?”
陆无忧也道:“夫人?都这么说了,本官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放下酒杯,微笑道,“要不动点真格的?”
旁边其他的官员几乎都吓呆了。
这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也太虎了吧!
你刚才不是挺能应酬的吗,现在多虚与委蛇两?句啊!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啊!不用硬顶着刺激对方啊!
那管事面色几变,终于意识到这人?没法讲和了,当即也撕破脸面道:“你非要鱼死网破我也没有办法,都进来?吧!”
说话间,包厢里几扇门扉打开。
前前后后都围满了拿着兵刃的民兵,满脸匪气,似乎也是不要命了一般。
管事双眼里终于含上戾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状元郎,放心?,你夫人?这般貌美,我怎么舍得让她死,等你身死之后,我肯定是要对她……”
他话音未落,一只酒杯径直飞了过来?,直直撞上他的面门,瞬间酒杯碎裂,他的嘴上亦被撞得唇齿流血。
陆无忧淡淡道:“嘴巴放干净点。”
管事大怒道:“来?人?,先把他给抓了!”
谁料陆无忧竟闲庭信步走?到管事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喉头,管事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其他官员也很震惊,年轻人?都身手这么快的吗!
尤其陆无忧确实看起来?动作平平,甚至速度都没有多快,但不知为?何对方就是没能躲开——可能年纪大了缺乏锻炼。
“虽然你夸我夫人?美是没什么问题,但起了歹念就不对了。”
陆无忧按着喉骨道:“快道个歉。”
只有管事本人?才知道,钳在他喉咙上的手指有多恐怖,简直比铁钳还要硬……明明说好这几位官员都不大会武,甚至这位状元郎还有些?病弱来?着……
这能叫病弱!?
他挣扎着道:“是上头的命令,就算你杀了我,也不可能逃出去……”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周围民兵已经不顾他的死活,干脆去抓其他人?,尤其是贺兰瓷,几乎在看见她的同时?,那帮满脸匪气的家伙眼中便?浮现出贪婪之色。
这样梦里都不曾有的美人?儿,多看一眼都觉得是自己赚了。
陆无忧这边随手丢开了管事,拉起贺兰瓷的手腕,就冲破人?群开始往外跑,贺兰瓷被他拽得踉跄,但反应倒很快,立刻提起裙摆,快步跟着他跑。
说是团团包围,其实也没那么多人?,陆无忧跟无坚不摧似的,接连撞开了几人?,硬挤出一条通路来?,带着贺兰瓷一路居然真冲出了酒楼。
她跑得心?脏狂跳。
“你……”
贺兰瓷本来?想说他不是武功高强的吗,但转念一想,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他可能也打不过,顿时?了然,更觉刚才惊险无比,她反握住陆无忧的手,喘着气道:“你没事……”话音还未落,就看见他手臂上有道血口,应该是刚才撞开人?时?,被兵刃误伤的。
“等等……”
贺兰瓷看着他的伤口,心?惊肉跳。
陆无忧以为?她在担心?其他官员,便?语速极快道:“我一个人?得罪的,跑出来?了,他们应该会先追我,不会这么快为?难其他几位大人?,他们还能再商量会……先前赈灾粮的事,圣上已觉蹊跷,所以让我顺便?来?查,我昨晚已经送信给巡按御史,让他叫人?派兵来?,但可能还没到……方才人?太多,我不便?用武艺,现下要先引开这些?兵……”
他话还没说完,追兵已然赶来?。
陆无忧又道:“上来?,我抱你。”
贺兰瓷想起他手臂上的伤,立刻便?道:“不用,我跑得动,你快跑,别废话了!”
她喘息不止,语气却很倔强。
陆无忧便?不再言语,拉着她的手,故意放慢速度,引着那些?兵来?追,每次都是仿佛马上要被捉住,又立刻躲避开。
贺兰瓷跟在他身旁,且停且跑,肺腑如灼,腿脚发软,但又觉得自己还能撑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有一波官兵开到的声音,远远有人?高声道:“巡按御史大人?到了,快都让开!”
追着他们的追兵也一下停下了脚步,一时?进退两?难。
等追兵渐渐声息消止时?,贺兰瓷正在一个暗巷里,贴着陆无忧的胸膛,呼吸声凌乱不堪,额头上全是汗,反观陆无忧,除了身上带的那点彩,其余倒还都无恙。
巷口窄小,两?人?贴得很近。
陆无忧抬手拂开她额头潮湿的发,忽然笑了笑道:“刚才是不是有点紧张?”
贺兰瓷愣了愣神,然后点点头。
陆无忧用自己的额贴上她的额,道:“你进步还挺快的,说不定十几年后,真的能学会武艺,变成个高手。”
贺兰瓷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松懈下来?只想滑坐在地,全靠握着陆无忧的那只手支撑,听见他游刃有余的声音,才断断续续道:“你刚才不怕吗……你身上的伤……”
“我身上有伤?哦,这点啊,不用在意,至于怕……”陆无忧滑到她耳畔道,“其实刚才不挑衅,拖时?间也可以,但就是觉得……想来?点刺激的,你觉得刺激吗?”
贺兰瓷呆了一会,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陆无忧也薄喘着,心?跳声较往常更快,他忍不住在她耳廓外沿舔了一下。
贺兰瓷顿时?一颤。
陆无忧见她没反应,便?又舔了一下,似在品尝花瓣。
一股说不上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冲动,贺兰瓷看着陆无忧近在咫尺的颈侧,也忍不住张开嘴,稍稍偏头,一口咬了下去。
陆无忧微微惊讶地转头,都顾不上去舔她的耳朵了。
贺兰瓷软软咬着他脖子的那块位置,随着他转过来?的动作,径直转到了他的喉结处。
他说话,吞咽,甚至呼吸都会微妙带动这里,咽喉处也素来?是习武之人?最?为?薄弱的地方之一,陆无忧的喉结艰难地滑动着,能感觉到她的牙轻微嗑在他突出的喉骨上。
“……贺兰小姐,你想干嘛?”
贺兰瓷含糊道:“有点生气,想咬你。”
陆无忧默了一会,任她咬着,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不像咬,像在调情。”
贺兰瓷一怔,缓缓松开了唇。
陆无忧仰着脖颈,音色低哑道:“松什么,不再咬会了?或者……你想咬别的地方也可以,我这个人?很好讲话的,你要是真生气,全身上下没哪你不能咬的。”
贺兰瓷总觉得他这个话有哪里不太对,但她不是很能听得出来?。
她呼吸也慢慢缓下来?,除了肺腑还有点灼烧似的感觉,并?没有太多其他不适,贺兰瓷定了定神道:“我也不是真的想弄伤你,我就是……有点上头。”
“没事,我也经常上头。”陆无忧毫不过脑地安慰道,“你真不咬了?我估计你想弄伤我还得费点劲,平时?说话牙尖嘴利,这时?候嘴巴就只剩软了……不过,真要弄伤也无所谓……”
贺兰瓷从和他紧贴的姿势上下来?,无语了一会,道:“除了手臂,还有哪里受伤了没有?”
陆无忧挑起那双醉意澜澜的桃花眼看她,明明刚才喝了那么多酒,都不见他眼里有这么多水色,现在却像又补了千百杯似的,他道:“我也不知道,那点伤不痛不痒的……你想知道,可以回去自己看。”
贺兰瓷犹豫了一下道:“……那也行。”
陆无忧:“……?”居然行?
贺兰瓷些?微心?疼道:“还有你这官服好像也……破破烂烂的。”
官服若是穿坏了,朝廷也不会补你一件,还得自己花钱重做,一般价格不菲。
陆无忧下意识道:“那你回去帮我补。”
贺兰瓷:“……?”你居然觉得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