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丈夫没死回来后却瞧不见人影。
王爷到底还是把她放了出来,我瞧见那被敌国扣了数年的佝偻男人一头的白发,听说是回来知道妻子不在后才白的。
如今想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那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头一次我心里居然也不好受,多少是觉得这董氏也太惨了。
我家主子和王爷大婚那日,听闻董氏的眼睛瞎了,是一大早醒来发现的,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主子跟着王爷去栖鹤院看望,我也跟着去了,不得不说这董氏纵使都这副模样了依旧难减姿色,反而艳丽蒙上了一层脆弱的纱。
有种被风雨摧残坏的玫瑰带着残雨,姝丽破碎。
王爷又生气了。
他抓着董氏的手问,“你天天绣那些东西,是想干什么?啊!本来眼睛就伤着了,现在能不瞎吗?”
董淑慎抱着自己的绣品,我依稀能瞧见那是一幅画,可是瞧不真切。
赵朗强硬地从她手中夺过来,董淑慎像失去孩子一般慌忙站起来就要抢。
绣品扔到地上摊开,那是一只仙鹤。
不过绣线不是丝线,而是……头发丝。
这就是发绣?
肌肤毛发,受之父母,不敢损伤。
她这是?
从来只听说过,没有真正见过,那副画像水墨画一般,不得不承认这董氏的绣工冠绝临安啊。
她已经看不见了。
摸索着蹲下身子,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声音太小了。
赵朗气不打一处来,把她桌案上的纸拍的震天响,“你这都是在抄什么?”
“寄十二郎文?”
“你夫君死了吗!啊?”
我也不知道王爷为何每每都那么生气,我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主子会打死我的。
王爷只爱主子一人。
那董氏如今真的不爱说话,还记得我刚到府上的时候,她还那样青春活泼,管理王府上下井井有条。
王爷把纸一起挥下来的时候,我识得几个字,看清了那劳什子祭十二郎文。
“一在天之涯, 一在地之角, 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 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 ”
天之涯,地之角。
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
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
虽然我没有念过书,但看这几句话情不自禁鼻头发酸。
她这是在祭奠谁啊?
主子那次生气了,明明大好的日子给董氏耽搁了,后来王爷出来同她拜堂。
我站在院外实在是想知道那董氏为何疯魔成那样。
可是无人敢告诉我,他们都说不知道。
那夜正值我守夜,春三月夜里略微有些寒凉,凌霜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打盹。
“怎么了?”
她“噗通”一声跪下,“王爷,我家娘子殁了。”
主子大喜的日子我怕晦气想叫她走,没想到里头动静却也快。
王爷早已披了衣裳出来。
“你说什么?”
*
栖鹤院多了一株桃花,是董氏回京之后叫人移植的,如今花开了,满树桃花簌簌。
她躺在院子底下的竹椅上,好像睡着了。
风吹过,落了一身桃花。
王爷怔了半天,才扑过去。
那是我头一次见王爷落泪。
原来王爷也会哭吗?
那董氏的儿子又来了,他如今傻了不懂事,只是蹲在一旁问,“娘亲?你怎么了?”
“不跟谏儿玩探案游戏了?”
“娘亲不是想大理,”
他话没说完被赵朗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一言不敢再发。
我不知道董氏最后留给王爷什么了,只听得王爷在室内拍着案桌,“想都别想!”
“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董氏丧礼没有大肆操办,只有她那白了头发的姐夫带着儿子过来,同王爷许是又吵了一架。
具体他们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
只是那董氏的姐夫从此以后就一直坐在门外,也不让下葬。
赶了好几次都没有用。
王爷后来终究是让步了,由她那儿子抬着棺材出去葬到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只是记得那日,满城的桃花飘落,像下雨一样落了一地霞云。
栖鹤院里真的飞来一只仙鹤,我亲眼瞧见它叼了树上的一枝桃花飞了。
许是我今日没睡好,揉了揉眼睛什么都没有了。
……
the end.
——
写这章脑子里只有一句,鹤卿看到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