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一滩水,恐是刚醒还算温热。
“我,我……”
她翕动了翕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天她就像走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里,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不真实。
如今心里郁结难抒,像是吃多了莲子心苦杏仁,整个人泡进黄连根的水里浮也浮不起来。
梅鹤卿轻轻地摸着她垂下的头发,柔声哄慰,“慎儿,贵妃娘娘这么多年了,她有自己的想法。”
董淑慎咬地唇发疼才松开,“我……我知道,我知道。”
她眼睛微颤又垂下泪来,梅鹤卿抬手在她脸颊处轻拭,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道他现在在她身边给她靠着会不会好些。
“鹤卿,你别管我了,没有旁的事情要忙吗?”
梅鹤卿心里更酸了,“我再陪你一会儿,其他的事情就别操心了,啊。”
凌霜从屏风后绕进来,有些难言,董淑慎见她这副模样开口问她,“凌霜,怎么了?”
“娘子,大人,三小姐回来了。”
董淑慎,“枝枝吗?”
凌霜颔首。
梅鹤卿抚了抚她的肩膀,“慎儿,我去看看,你刚醒好好歇着。”
他站起身来,把董淑慎身后的枕头放好,叫凌霜过来侍候汤药。
梅鹤卿从房内出来把门掩上,“南枝呢?”
院中人答他,“三小姐在偏厅呢。”
从董淑慎处过来,何琴和董季远陪着梅南枝,见到梅鹤卿过来,梅南枝站起身来,眼眶通红。
梅鹤卿脚步顿住,因为梅南枝一身素缟,头上只带了素色簪子,表情也很不对劲。
“枝枝?你这是……”
梅南枝一见他情绪愈加控制不住,声音带着哭腔,“二哥。”
梅鹤卿蹙眉,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何琴和董季远相互对视一眼,又都叹口气。
梅南枝眼泪滑落,“爹爹他,他……”
梅鹤卿忽而心里一紧,“他怎么了?”
“儋州湿热,爹爹他开始去的时候便有些水土不服,老是得热病,有一段时间一直上吐下泻,人都瘦脱了相。”
梅南枝抽噎着,“爹爹都那么大年纪了,偏偏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他……他,那次人家开凿水渠他非要去,赶上大雨,又是山路,他……”
“他……”
梅鹤卿心沉到谷底,梅南枝这一身素缟显得有些刺眼,他嗓子像被黏住一般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娘呢?”
梅南枝垂首,眼泪又滴落,“娘亲路上染了风寒,在客栈歇着。”
何琴站起身来慌忙道,“枝枝啊,怎么能叫你娘在客栈呢?家里空院子还多呢,快把人接过来啊。”
梅鹤卿立在原地,有些寒意从底升起化作冰棱直直地插到心里去,明明他在赣州的时候梅挚还给他写过信,虽然信中全是公事。
那他又该怎么跟她们说,梅怀北。
为什么梅挚终于等到北伐的这一天,他却不在了呢?
突如其来的消息,带着极大的不真实感,仿佛在他印象中,就算不见他也还是好好的。
怎么就?
呐喊了一辈子的人,从他出身开始就眼见吏治腐败,家乡屡次遭到侵扰,眼见朝廷一场一场的败仗,国土一点一点被蚕食。
梅挚一生不得重用,所提政策无不被否决,梦中都想再回家乡,可他终是在有希望这一天倒在了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