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血肉之躯,五感六识,脆弱的不堪一击,梅鹤卿向来不算关老爷那种刮骨疗毒极其能忍之人,他痛就是痛,从来不逞什么英雄。
只是在董淑慎面前,他忽然就想做英雄了。
“慎儿,出去好不好,我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董淑慎才不依他的话,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搓热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你休想赶我出去,你也赶不动我。”
梅鹤卿在她放上手来的那一瞬间,膝盖上传来的温热,是无数个阴雨连绵的暖阳。
“慎,慎儿。”
董淑慎侧头轻轻的挨着他的腿,柔声道,“鹤卿,我阿姐跟我说过一句话。”
“那时候我们很苦很苦的时候,阿姐说她很庆幸有我这么个妹妹。”
“人生在世,苦难太多,有时候一个人担不了,两个人一起担这份痛苦就会少一半。”
“所以鹤卿,我不是只能同甘,亦想和你共苦。”
董淑慎抬头看他,手在帮他缓解疼痛,窗外雷声又起,雨声渐大,梅鹤卿偏过头去,攥紧的指节泛红。
我凭什么……拉你受苦啊。
“鹤卿,你方才是不是唤我夭夭了,你再叫一遍好不好,我喜欢这个称呼。”
她继续靠着他,真的像狸奴依偎在身边似的,叫人怎么能舍得不摸一摸。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梅鹤卿有些鼻酸,明明是幸福至极的事情,他却像心里压了一层阴霾,蜜糖里泡了支黄连。
攥紧的手慢慢松开,指节发红,手在摸到她头发的时候依然觉得血液压迫的手指肿胀感未消。
他轻轻的摸了两下她的头发,好像从来没有发现慎儿的头发这么软。
“夭夭。”
*
董淑慎陪了他一夜,到后半夜梅鹤卿拉她起来,顺势躺到了他床上的外侧。
梅鹤卿也不打算叫她走了,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都叫她瞧见了。
他把她圈进怀里,单手揽着她的腰,两人都没有说话,董淑慎伸出胳膊来,牵着他的手。
等到听到董淑慎绵长的呼吸声,梅鹤卿笑了笑,真觉得是养了一只小猫,俯身在她耳边亲了亲。
次日晨,董淑慎一早就醒了,打了些水拿着帕子进来。
她撩开帐子,梅鹤卿已经醒了,董淑慎坐到他的床上,袖口卷了一半,拿着帕子要给他擦脸。
梅鹤卿当即拦住了她,“你干嘛呢?”
“你昨夜出了些汗,我帮你擦擦啊。”
他从她手里拿回来帕子,硬着声音,“我又不是没长手,不用你来。”
董淑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又和昨夜不一样了,明明昨夜还很依恋,怎么睡了一觉又变样了。
“鹤卿,你怎么了?”
她坐到他身边拉他的胳膊,梅鹤卿察觉自己话说重了,也没舍得把胳膊抽出来。
“慎儿,回临安吧。”
董淑慎不理解,问他,“为什么?”
她的态度还不够明晰吗?
申录大大咧咧的直接找上门来,推开了梅鹤卿的房门,结果看到这么一幕。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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