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转过头,默不作声地往楼上走。
“小婕!”吴阿姨跟过去扶着她,剩下许辉一个人晾在门口。
“王姨。”许辉开口。
王婕回头,没等许辉说什么,已经开口道:“你要拿什么就拿什么,不用问我。”
“不是……”
许辉胸口压着石头一样,说话磨砂般吃力。
“小恒……”
刚刚说出两个字,王婕忽然凄厉大叫。
“你要拿什么就拿什么!要拿什么就拿!不要问我!别问我——!”
她声音太尖太锐,到了破音走调的程度。
吴阿姨抱着她,一边拍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小婕,不想了啊。”一边又指着门口的许辉,眯着眼睛,指尖如锥子一样,咬牙切齿地说:
“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坏呢!就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害了自己弟弟现在还回来害妈!”
刚刚初秋,可屋里已经冷如冰窖。
王婕崩溃了,捂着脸,大声哭嚎。
“真坏啊你!”吴阿姨还指着许辉,脸都气变形了,不住地说:“你妈都什么样了你还说这些!这家全让你毁了,好好的全让你毁了!”
许辉裤兜里的手握在一起,没用力,却抖得不行。
地上一道门槛,不高,却永远也跨不过去。
许辉一句都不能再听,狠狠摔上门,背过身跑掉。
吴阿姨瞪着眼睛看着门,尖叫地喊:“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这是!”
王婕跪倒在地上,吴阿姨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
“别理他!”
吴阿姨叹口气,说:“真是坏到家了!小婕,要我说你就的盯准许正钢,最好就自己再生一个,到最后一分钱都别给他!让他知道报应!哎……你这么善良,老天不长眼,好心没好报哟。小恒多好的孩子,聪明可爱的。”
空荡的别墅里,哭声近乎疯癫。
*
他跑了太远。
出了院子,出了小区,跑出去整整两条街才停下。
浑身都是汗,嗓子干涩无比。
小卖店,许辉抽了一瓶水,扔下钱就走,后面老板使劲喊他,“找钱啊!找钱!”听都没听见,大步离开。
一瓶农夫山泉卖了一百块钱,老板乐得嘴角咧到耳根。
许辉在路边灌了整整一瓶水,喝了一半,倒了一半,衣服湿透,可身上还是烫的。
空瓶扔到一旁,许辉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脸上很湿,不知是水还是其他。
十几分钟过去了。
湿了的衬衫被晚风一吹,紧贴在皮肤上,在夜幕之下,他看起来更为单薄了。
许辉坐在马路沿上,双手按住自己的头,紧紧的。
汗散尽,他开始感觉到冷了。
*
白璐在睡梦中被吵醒。
后半夜了,她从电话里嗅到了公路的气息。
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语调偏移。
“到底为什么……”
白璐迷迷蒙蒙,“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说我,你凭什么那么说我……”
白璐刚醒,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皱着眉头闭上眼睛。
许辉声线颤抖,好像比她更为迷茫。
“到底为什么跟我说那些话?”
白璐静默一会,说:“对不起。”
“谁让你跟我道歉……”
“那要怎么样。”
要怎么样?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样。
白璐在沉默间隙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半。
他还站在大街上吹风。
听筒里的呼吸声渐重,白璐低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说的那些,就当我没说过吧。”
她险些听到了他的磨牙声。
千磨万转后,许辉泄了气,低声骂了一句:“都他妈怪你。”
“什么?”
“都怪你……”许辉说着,比起埋怨,听着更像是走投无路时的赖皮。
白璐头昏沉,她也不想追究许辉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简单地将之归结为上次不随心的谈话造成的后遗症。
“对不起。”她不想动脑,夜晚想太多,她会容易睡不着觉。明天有周测,她不想为了许辉的电话耗费心神。
许辉怪罪了一通,白璐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昏昏欲睡的声音让白璐显得格外的轻柔,饱含诚意。
“算了……”许辉的语气终于恢复正常,只剩下疲惫。
“也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白璐闭着眼睛,慢慢失去意识,完全听不到许辉说了什么。
电话里只剩下许辉一个人自言自语。
“其实,我本来也想问问……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他变得太脆弱。
“我不敢见他……”
“上次我偷偷去了一次,他就剩下那么一点了,浑身肌肉都抽在一起。”
“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你说他醒了还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白鹭……”
风鼓吹着,掩盖他不堪一击的声音。
“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