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有些作难,全没了刚才的狠劲,焦急地搓起那一双粗糙的手,陪着笑问道:“您看,过不久还得买稻秧子,就不能再宽限几月吗?”
那男子一双不大的眼一瞪,作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徐大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是代人讨债。你们把那小子送去当兵,如今又不替他还债,这一拖,可已经足足有大半年了呢!”
“这……”老妇语塞,没钱到底是底气不足呐!
“不过呐,”男子忽然挂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不安分的眼神又在年轻女子身上瞟过,“我看这小娘子不错,周家的少爷正缺了几房妾室,若是……”
“燕子还在为她爹服丧呢。”老妇明白那人的意思,估摸着今天是躲不过去还钱,只得把手伸进缠腰里,费力地掏出一点碎银。
她长满老茧的手不舍地摸了摸银子,这可是最后一点当字画得来的钱了,老爷啊老爷,我能母女今后该怎么过下去呢?
她心里正伤情,却不防被那男子一把抢去了银子。
他在手里掂了掂重,便立刻收进袖中去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克父克夫的燕子,真是有趣儿!只可惜了这个好样貌!”男子得了银两,打着口哨招摇而去。
老妇气得直打战,梗着脖子只是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燕子急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些宽慰人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老妇才缓过一口气来,抹着昏花的老眼恨道:“这银子连本带息还多了些呢!全被他抢了去,真是没天理!”
“娘,你消消气吧。银子没了还能再攒,若是您的身子有了三长两短,可就划不来了。”燕子敛眉,又低头去洗手中的衣物。
老妇缓了缓,有点惊奇地看着女儿,“燕子呀,你说话变得这么有道理了。这一场病生的,人倒是突然明白过来了。”
燕子暗暗苦笑,优雅的眉梢轻敛,自然是与从前不同了。因为,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燕子了。
她,朱燕,从现代穿越而来,到现在,不过一天过半而已。
而本尊呢,小名儿便叫做“燕子”,大名却与她不同,是一个极为文雅秀丽的名字——朱颜。
本尊之前身子弱,一场大病,而她自己也恰是一场大病,兴许就在这档口,换了个魂也未可知。
沉沉一觉醒来,病好了,发觉自己在一所普通的农家小院里。那老妇,也就是朱颜的娘亲徐绸珍,见女儿醒来,竟然一点不惊喜。反是在发觉女儿和之前有些不同以后,才露出了一点半点的喜色。
“燕子啊,昨儿吩咐你叠的那些元宝可叠好了?”老妇总算想起原来要做的事情,苍老的声音带了点疲倦,打断了朱燕的思绪。
朱燕的脸上泛起一丝淡笑,带一点若有若无的愁苦,“娘,已经好了,就在堂屋的簸箩里放着呢。”
现在,她还不想露陷,只得暂时先当一个乖乖的女孩子,顺带弄清这个“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