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仔细的盯着那请柬上的字迹,反复看了许多遍。
管家只觉越王脸上的笑意,高深莫测的叫他看不懂。
只听越王道,“告诉送请柬的人,本王必去。”
管家正要拱手退走。
越王却又道:“另外备车,本王要前往烟雨楼。”
送请柬的人回来,刚把这五位评委都答应莅临的好消息带回来。
萧玉琢还没来得及叫景延年亲口承认。
便听有小伙计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跑进来,“娘子,外头有越王殿下的车架到,说是要见咱们烟雨楼的东家。”
萧玉琢微微一怔。
遭了!越王竟能认出她的字迹么?
景延年当即面色一沉,“不见!”
小伙计吓了一跳,“可……可那是越王殿下呀……”
萧玉琢没有开口,小伙计并未退下。
景延年起身,立时有强势的气场压迫下来。
萧玉琢微微凝眸,抬眼看他,“请景副帮主回避一下。”
景延年面色清冷,“你真要见他?”
“我为什么不见?”萧玉琢笑了笑,“我在越王的封地上做生意,岂能永远避着越王?”
景延年冷笑一声,“所以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做生意。”
“我怎么觉得景副帮主你越来越小气了呢?”萧玉琢轻笑一声,向外走去。
景延年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萧玉琢抬眼,眸中碎芒滢滢,“你觉得自己此刻像不像个妒妇?”
景延年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别忘了,你我当初已经和离,圣上亲口准允的事儿。除了重午,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萧玉琢笑脸说出这话来,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捅在景延年的心口上。
景延年脸面一僵,手上不由松了力气。
萧玉琢提步走出房间,向烟雨楼的大堂里迎去。
她虽未回头,却明显可以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一股股沉冷之气。
景延年要被她气坏了吧?
越王殿下被请进烟雨楼,刚踏入大堂,便瞧见那个迎面而来的身影。
那个他一直熟悉,却又好似一直都里的很远的身影。
“真的是你。”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喃道。
萧玉琢上前行礼,“见过越王殿下,不知越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越王垂眸看着她,轻笑一声,“起来。”
萧玉琢站起身,却仍旧垂着头,“越王来烟雨楼,是要听曲还是要吟诗作画?”
“呵,你跟我来这套?”越王看着她笑道,“那你会什么?”
萧玉琢怔了怔,回道:“奴家什么也不会。”
“什么也不会的倒是最能折腾,烟雨秀宛城,我是不是早该想到出自你的手笔?”越王问道。
萧玉琢垂了垂眼眸,这么站在大堂里说话,人来人往的看见,有些不像话。
虽说现在还没到上客的点儿,烟雨楼里算得清净。
可楼里的姑娘伙计听说越王殿下来了,纷纷在堂后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越王楼上雅间请。”萧玉琢伸手道。
越王又看她一眼,提步往楼上走去。
萧玉琢命人烹茶送来,她坐在越王下手的位置。
屋子里没有闲杂人,只有竹香在一旁伺候。
越王看着她不说话,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萧玉琢迟疑了片刻,总算找到了话说,“听闻越王殿下已经答应出任选秀活动的评委,感谢越王赏光。”
李泰嗯了一声,随口问道:“这么算起来,你回到宛城来,也有不短的时间了。”
萧玉琢没做声。
“为什么不回王府来?”李泰问道。
萧玉琢看了他一眼,垂眸道:“我在外头住的很自在,先前借住王府,对王爷照拂感激不尽,如今已经能自立门户,自然不好叨扰越王。”
“自立门户?”李泰四下打量着烟雨楼的雅间,“你倒是把这活动做得很大,听闻说,你挣了不少的钱。有本事挣钱,还得有本事守住钱财,你如今可守得住?”
萧玉琢颔首,“多谢越王殿下关切,这烟雨楼也并非我自己的产业,乃是关三爷的大东家。”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没有关三爷震着场子,她还真不敢把活动搞的这么大声势。
旁人眼红嫉妒,给她使坏怎么办?
“关三?你怎么跟他打上交道了?”李泰不由皱紧了眉头,“知道他的背景底细么?就敢招惹?”
萧玉琢笑了笑,“这烟雨楼关三爷的大东家,我也占着三成的利。或许日后还能有别的合作,怎么不能打交道了?”
李泰不由眯了眯眼,忽而倾身向前。看着她问道:“玉玉,我如今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说你贪财,我觉得不像,说你胡闹,你好似又有明确的目的。”
萧玉琢点了点头,“我的目的很简单啊,就是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夏。”
李泰闻言微微一怔,“这算什么目的?”
“怎么不算?如今我敢堂堂正正的跟人说我是谁么?我敢堂堂正正的回到长安去么?我敢去看看我的爹娘么?”萧玉琢笑着摇了摇头,“我真不敢,我甚至都不敢告诉他们我还好好地活着。”
李泰脸色一凝,“你恨我当初将你带离长安么?”
萧玉琢笑了笑,“想那些做什么?有用么?”
李泰眯了眯眼睛,“圣上当你已死,你却要堂堂正正的活在大夏。玉玉,你知道你这个目的实现起来有多难么?”
萧玉琢垂眸,“也许是时机不到罢了,这世上的事都是千变万化的。小小一个萧玉琢,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的目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一步一步的,总有做到的时候。”
李泰默默的看着她,良久他叹了一声,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来,“原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如今知道了,便是难,又有何妨?”
萧玉琢抬眼看他,缓声道:“这是我自己的目的,与越王又有什么相关呢?只求越王能够将我那两个丫鬟还与我。”
“梅香和曦月么?”李泰笑了笑,“她们拒不交代你去哪儿,已经被我杀了。”
“什么!?”萧玉琢脸色大变,立时起身,怒目而视。
她原本明亮的眼眸中,此时如烧着烈烈大火一般。
“你瞧,你重情重义,又讲义气。那陈曦月原本是我府上丫鬟,却宁肯自己的儿子遇险,都不肯交代你的下落。”越王笑了笑,“你远比你自己想象中,更吸引人。”
有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在他语气间流淌。
萧玉琢没接那话茬,缓缓坐下,脸色仍旧不甚好看。
“如今我把丫鬟还给你,你要把她们安置在哪儿?”李泰问道。
萧玉琢想起她如今住的那个宅子,地方窄小,已经住了她和竹香,菊香,刘兰雪。
在加上梅香和陈曦月,还真是太拥挤了。
她脸上有些讪讪,“再过几日吧,待选秀结束以后,烦请越王将她们归还于我。”
李泰应了下来。
萧玉琢起身送客。
“你这是过了河就拆桥啊?”李泰看着她笑道。
萧玉琢往外看了一眼,淡声说:“越王误会,待会儿烟雨楼里就要热闹起来了,叫人瞧见越王殿下此时出现在烟雨楼,对王爷名声不好。对选秀活动的公平性也不好。”
李泰勾了勾嘴角,“那我们豫和园见。”
……
封锁豫和园的人马都被撤走,活动现场的负责人告诉看官和佳丽们,活动会如期进行。
而且与以往不同的是,二十晋十的比赛中会有五位神秘嘉宾前来担任评委。
若是能得了这五位嘉宾的肯定和赞赏,她们的前途将贵不可及。
这般宣传之下,活动气氛空前热烈。
二十晋十比赛当日,豫和园里的看官并肩接踵,腊月的天,却是拥挤的要出上一身的汗了。
五位神秘嘉宾,在看台上露脸儿之时,台下气氛像是火星投入热油中,立时就被点燃了。
萧玉琢还安排了带头炒热气氛的人,在台下引导着给各位大人行礼,山呼请安。
这要搁在长安,那就是皇帝巡幸的气氛了。
五位大人在看台上有垂了珠帘的雅间。
他们在雅间里不妨碍看舞台上的表演,可底下的民众却是看不清楚里头的人。
宛城的大人物,当然不能叫他们一次看个够,露个脸儿,提升一下气氛,也算是提升一下“烟雨秀宛城”这活动的档次,也就够了。
因为有这五位嘉宾担任评委。
台上的竞争就更为激烈了。姑娘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姑娘们的支持者也被燃爆了,打赏一个劲儿的往上攀升。
若是那两个对局的姑娘分数咬的紧,那她们的支持者们,也像是飚上了劲儿一般,不甘落后。
那不断攀升的分数,一文一文的都是钱呐。
活动还没结束,萧玉琢的家底儿已经越发的丰厚起来。
加之最近涌入宛城的人越来越多,不论是聚鲜楼还是五芳斋的生意,那都火爆的紧。
就连宛城的各个客栈也都是爆满,连城外的寺院里,都住满了人。
活动空前盛大。
还未角逐出最终的花魁,活动还没有落下帷幕之时,烟雨楼的龟公伙计们都已经开始在私底下庆祝了。
萧玉琢本想叫竹香替她理帐,可竹香干了两天,就哭求说自己看见这一串串的账务就头疼。
梁生倒是擅长这些,可聚财宝和五芳斋的事情已经够多,他不但要负责宛城,宛城之外还有许多事,更有长安的事情叫他操心。
萧玉琢也不好意思事事都劳烦他。
“若是梅香在就好了,她就喜欢管钱,还从没见她在钱财上出过错的时候。”菊香一面替萧玉琢揉捏推拿着头上的穴位,一面缓声说道。
“是了,现在就买宅院,也不必等到活动结束以后了!”萧玉琢拍板道,“兰雪对宛城的牙行熟悉,去打听打听,如今咱们不缺钱,买就买个敞亮的,地方宽绰的宅院。起码得叫你们都住得下呀!”
竹香和兰雪都笑起来,“娘子豪爽,干脆把豫和园买下来好了,地方大又漂亮。”
萧玉琢轻嗤一声,“我又不傻,那么高调做什么?等着人眼红来打劫我么?地方敞亮就行,不用亭台楼阁的那么别致。越是有钱,就越要低调嘛。”
丫鬟们笑着附和。
刘兰雪打听宅子的事儿,不知梁生怎么得知了。
次日他便提了盒五芳斋刚出炉的热乎点心,寻到萧玉琢。
萧玉琢最喜欢五芳斋的点心,吃到那糯软绵甜的点心,她不由眼睛弯弯,眉眼都是满足之色。
梁生为她带来的,却不只有五芳斋的点心。
“听说娘子要买宅院,我托人打听了,有几处宅院我已经看过,都还不错,娘子若有闲,不若亲自去看看,也好买个称心如意的。”梁生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来。上头书写着几个宅院的位置,面积,售价,以及卖方的简单信息。
萧玉琢一口点心没吃完,震惊的看着梁生。
梁生连忙为她倒了一碗香茶,“娘子吃茶,是噎着了么?”
萧玉琢接过茶碗,吃了两口,“你还有功夫留意宅院的事儿?柜坊和五芳斋不忙么?”
梁生笑了笑,“娘子可有时间要亲自看看?”
萧玉琢点了点头,“正巧,我想历练历练兰雪,把豫和园的选秀都交给她盯着,明日我便不去豫和园了。刚好去看看宅子。”
梁生颔首应下,约好了明日看宅子的时间,他便告退离开。
次日萧玉琢梳洗好,正要出门,便见梁生已经在小宅子院外等着了。
他备好了两辆马车,等在马车外,望着院子前头的一株腊梅,微笑着默默出神。
萧玉琢提步走来,他从腊梅上转过脸来,“娘子安好。”
“梁郎君好早,可吃过早饭了么?”萧玉琢还礼道。
梁生应了,折了一枝开的浓艳的腊梅递给她。
腊梅的冷香扑鼻而来,冷香之中,梁生精致的眉眼,更仿佛潋滟有光。
萧玉琢接过腊梅,低头嗅了嗅,转而将腊梅递给菊香,“拿了瓶子插起来,放在桌案上,必定满屋都是腊梅这幽幽香气。”
菊香连忙上前接过花枝。
梁生的眼睛暗了暗,但他立即又笑起来,“娘子请上车。”
萧玉琢上了前头那辆车,梁生未骑马,在后头的马车上坐着。
马车缓缓驶离小院儿门口。
小院儿一旁的小巷子里,却缓缓走出一人来。
那人望着驶离的两辆马车,面色沉郁。
他手中捏着数枝红梅,她最喜欢梅花,在长安的时候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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